第二部 崛起三河 二十八 清洲會(第4/5頁)

當他們進入二道城的書院,瀧川一益道:“此乃下榻之處,眾位可以放心在此歇息。”

早在眾人尚未啟程之時,鳥居元忠便提醒眾人:“不能大意,那些狐狸想麻痹我們。”

“盡管算計吧。我絕不離開城主半步。即使大人與他們面對面,我也決不放下手中這把大薙刀。”本多平八郎道。

“大薙刀肯定帶不進去。到時候會讓你把刀交出去……”平巖親吉雙手抱在胸前,憂心忡忡地皺著眉頭。

元康已在書院上首坐下。他讓隨從將窗戶打開一些,凝視著五條川邊矗立的高高的角樓。

元康並不害怕信長,但是午後冬日天空的烏雲,在他的內心投下了重重陰影。信長是否有什麽詭計,現在已不是問題。對信長信任與否另當別論,元康這樣做,是為了岡崎城的長遠計劃,是為了海道三國的太平與安寧。但如何才能讓氏真明白他的真意?他是否未曾努力去爭取氏真的理解?種種反省不斷刺痛元康的心。

“松平元康為了實現野心,置妻兒的生死於不顧!”如果被世人如此謾罵,他元康還不及母親於大。

今日能夠順利地和信長見面、結盟,其中也有母親的努力,元康對此十分清楚。母親努力影響水野信元和久松佐渡,無非是為了制造松平、織田兩家的和睦氛圍。氏真將人釘死,然後吊起來示眾的殘忍情景,又浮現在元康眼前。

“一切都交給我。年輕娃少說話,一切交給我!”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植村新六郎訓斥外孫本多平八郎的聲音。

“我們怎可不守護在主公身邊?”平八郎認為極其荒謬,對外祖父植村新六郎毫不留情。

“我們呆呆等在此處,萬一發生意外,可如何是好?”

“屆時我們會大聲叫你們的,豈能都跟在主公身邊?那會使主公的聲名蒙羞,會被人家嘲笑為膽小鬼。”植村新六郎道。

元康正想豎起耳朵仔細聽,迎接他的使者來了。“織田尾張守信長大人在本城大廳恭候。請大人隨我來。”

“辛苦了。”元康站起來,正了正衣襟。植村新六郎捧著他的武刀,也立刻站了起來。元康朝忐忑不安的隨從們笑了笑,道:“不必擔心。我去了。”說完,他帶著新六郎昂然而去。信長大概不會再提出什麽苛刻的條件,但只要能避免,元康就不想刺激駿府的氏真。

當元康帶領新六郎抵達本城時,一個武士遠遠嚷道:“帶刀者退下。”

他擋住了新六郎。元康故意沒有回頭。新六郎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仍昂首挺胸跟著元康。又有人嚷叫起來:“主公面前不得無禮!”

他們即將進入大廳時,並排而立的織田重臣們不約而同向主臣二人轉過頭來。“按照清洲的規矩,不能帶刀到主公面前。去刀,退下!”

“不!”新六郎突然厲聲回敬道,“松平氏大名鼎鼎的植村新六郎氏義,握主君之刀跟隨主君,有何不妥?”

“住口!”坐在上首的織田造酒丞吼道,“這裏不是岡崎,是清洲城!”

“無論在誰城中,即使戰場上也不例外。松平元康所到之處,必須有帶刀侍衛跟從。你們為何那麽怕帶刀者?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決不會離開主公半步。”

元康默默地站著,造酒丞正要起身,坐在正面的信長伸手制止住了。

“是三河的老將植村嗎?”

“是。”元康回答。

“植村之勇,世人皆知。松平氏三代老臣,忠心耿耿。無妨,讓他一起進來。”信長道。

植村一時有些茫然,但立刻緊閉雙唇,隨元康進到大廳。他還無法信任信長,如其對元康下手,他立刻將武刀遞給元康,自己則欣然赴死。

“三河有不可多得的武士。當年當場誅殺巖松八彌的,就是植村新六郎。”元康道。信長聽此一說,看了看他,爽朗地笑著,指了指給他預備好的席位。

“一別十三年,真讓人想念啊!”元康坐下,恭敬地低頭致意。他沒有感覺屈辱,是真心地向信長表達想念之情。想當初,信長多有照拂,還將心愛的戰馬讓給他,皆如在眼前。

從未向別人低過頭的信長也低頭示意:“兒時的事情,真讓人懷念,真想見到你呀!”

嶽父齋藤道三去世時自不消說,就是在父親的牌位前,信長也沒有低過頭,而是將手中的香燭扔了出去。今天,在這裏,他居然向元康低首致意。

尾張眾將不禁面面相覷:我們主公居然低頭了,他究竟要如何待三河人?

“想到你在駿府漫長的人質生涯,我也時覺痛苦。”

“元康經常夢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