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河令第三十五章 鬥將(第3/7頁)

露兒接道:“爺爺,這個武英也是個好男兒。”

盲者嘆道:“他是好男兒,可也擋不住如狼的夏軍。他雖英雄奮戰,可聽說……他後來死在了夏軍羅睺王的刀下。”

伏案而眠的漢子全身微震,突然擡頭望了那盲者一眼。露兒瞥見,心中微驚,暗想這人好犀利的眼眸。見那人臉頰有刺青,原來也是個軍人。

眾人都被盲者所言吸引,並沒有留意那漢子。

露兒目光還沒有從伏案漢子臉上移開,心道,“好英俊的男子,偏偏那多滄桑。”她和爺爺說書賣唱,走南闖北,端是見過不少人物。但滄桑的少英俊,英俊的少滄桑,文人多柔弱,武人多粗魯。唯獨那男子,鬢角已華發,臉上滿風霜,額頭有疤,臉頰刺青,本應是個落魄無為的武人,偏偏仔細看去,才發現他實在俊朗的很。

那個滄桑落魄的男子,本是個極為英俊的男子。

但望向那男子的時候,卻讓人少注意他的英俊,只留意他不屈不撓的一雙眼、他惆悵落寞一張臉。

他雖在聽書,雖在人群中,但仍落寞。他的一雙眼,還是亮如天星,但那眼眸中,又似朦朦朧朧,藏著不知多少前生今世。

露兒本只看了一眼,目光就難再移開,她憑女兒細膩的心思,就知道這男子本身的故事,肯定比爺爺講的故事要精彩愴涼百倍。

她甚至忘記了幫爺爺說書,突見那男子向她望來。

露兒垂頭,只覺得那如閃電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魔力,不敢再看。

那盲者似乎遐想籠絡川之戰,並沒有留意孫女的表情,梨花木也忘記了敲,又道:“武英死前,曾勸耿傅逃命,耿傅不語。武英急道,‘英乃武人,兵敗當死。君文吏,無軍責,何必與英俱死?’”

落魄漢子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問道:“耿傅怎麽說?”他神色中,又有些緬懷。他記得,當初他在高平寨的時候,被韓琦輕視,耿傅也曾為他出頭。

盲者道:“耿參軍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挺身上前。武英死後,耿參軍竟領軍掌旗親自帶殘部作戰斷後。他本是個文人,誰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氣力。但他終究還是文人,很快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落魄漢子微怔,長嘆一口氣道:“說的好。”眾人覺得漢子回答的奇怪,因為耿傅明明什麽都沒有說。

露兒卻已明白,說道:“這位……官人是說,耿參軍雖什麽也未說,但比說了無數豪言壯語還要管用。這世上本來就有種人,不用說什麽的。可就算他一句話都不說,也有無數人記得住他!”

落魄漢子笑笑,示意贊許,眼中已有分戰意。武英死在野利斬天之手,他和野利斬天終究還要一戰。可野利斬天不是一直和飛雪在一起,怎麽又回到夏軍的軍營中?

盲者道:“露兒,你這句話不但適合耿參軍,還適合狄將軍。”

露兒眼睛已亮了起來,眾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狄青”這兩個字,已讓天邊的晚霞為之失色。“狄青”這兩個字,不但有著種魔力,也代表著邊陲的希望。

露兒道:“爺爺,時日尚早,你就再說說狄將軍的往事吧。我想這裏的人,都想聽狄將軍的故事呢。”

麻衣漢子叫道:“不錯,老爺子,你若說狄將軍的故事。我就算聽個三天三夜也不厭煩……”他因為想聽故事,對盲者的稱呼都改了。

眾人心情激蕩,都是若有期待。只有那落魄漢子垂下頭去,自嘲的笑笑。

盲者擊著梨花板道:“這狄將軍的事跡,我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呀。都說範公這幾年來,功績無雙,但很多人都知道,他若沒有狄將軍幫手,也很難對抗虎狼般的夏軍。狄將軍身經百戰未嘗敗,破後橋寨,擊白豹城,取金湯,鬧葉市,燒賀蘭原,屠羌人悍族,甚至數亂興慶府,鏖兵賀蘭山,遠戰玉門關……橫刀立馬,夏軍很多人聽了狄將軍之名,甚至不敢和他一戰。這些事情,又豈是三天三夜能說得完的?”

眾人聽狄青馬踏關山,塞外橫行之事,眼都發亮,向往著狄青的英勇。唯獨那落魄漢子道:“老丈,或許你說的有些誇張了。據我所知,有些事絕非狄青做的。”

麻衣漢子拍案而起,喝道:“你說什麽?你敢說狄將軍的不是?”眾人亦是怒視落魄漢子,均是極為不滿。看他們的樣子,就算自己受辱,都不肯讓旁人說狄青的壞話。

那落魄漢子望著麻衣漢子道:“我也沒有說他的不是……”

盲者道:“這位官人,你說老漢無所謂,可我敢說,狄將軍的功績,只比老漢列舉的多,不會比老漢說的少。誰敢說老漢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