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河令第十五章 鏖兵(第6/8頁)

北岸的黨項軍終於崩潰,紛紛撥馬逃往對岸,郭遵振臂一揮,眾騎兵接踵掩殺過去。鐵騎錚錚,踏破冷漠的積雪,踏在那晶瑩的冰面上,流光四射。

寬廣的河面,流的不是河水,而是鮮血。

郭遵一路追殺,徑直到了南岸,逃命的黨項騎兵沖得南岸的騎兵也動搖了起來。郭遵殺入亂軍,一入一出,又殺了十數人,下令道:“撤!”他發現黨項軍雖敗退,但退兵不過是九牛一毛,絲毫撼不動黨項軍的千軍萬馬,既然如此,再沖過去也是死路一條。

他命令一下,眾宋軍紛紛撥轉馬頭,反沖北岸。黨項軍一聲喊,陣型漸凝,才待追來,郭遵冰河上勒馬橫杵,冷冷一望。

冰封三川,風嘯雪傲,黨項騎兵見郭遵橫杵冰河之上,竟不敢沖來。

郭遵就靜靜的立在那裏,等手下均已回轉陣營,鐵杵在冰面上頓了下,這才撥馬回轉,宋軍先是沉寂,再是震天價的歡呼,黨項軍已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劉平興奮的雙眸閃亮,迎上來道:“郭兄實乃天下第一勇士!”他本自恃官職要高,一直對郭遵都有分倨傲。這刻見郭遵威猛如斯,心中熱血沸騰,忍不住改了稱呼。

郭遵輕嘆口氣,“天下第一怎敢當?這場仗……才剛開始。”

劉平才沸騰的心冷下來,突然聽到對岸喧嘩起來,只以為黨項人再次發動進攻,忙扭頭望過去,不想只見到對岸騎兵倏然分開,很多人紛紛下馬,牽馬而立。

一人策馬從人群中行出。

原來那些黨項軍紛紛下馬,只因對出列那人異常的尊敬。

那人黃衣黃冠,眉目沉凝如水,遠比萬人敵要纖弱。他馬鞍旁掛著一柄鋸齒砍刀,靜靜的策馬行到冰河正中,這才揚聲道:“龍皓天請與大宋都巡檢郭遵獨戰!”

他一言既出,聲如白雪飛揚,遠遠蕩開,三軍皆聞。

龍皓天請與大宋都巡檢郭遵獨戰!

宋軍聞聽,心中都有疑惑。暗想郭遵方才橫掃千軍,勇力無人可擋,眾人見了,均是自愧不如,可黨項軍居然還有人出來搦戰?

這人是瘋了不成?

郭遵遠望那人,臉色如常,可雙瞳爆縮,喃喃道:“原來是他?”

劉平一旁詫異道:“他們要做什麽?”他顯然也不信黨項軍中還有這種不怕死的人。

劉宜孫一旁道:“黨項人尚武,多半是見都巡檢威猛,我軍士氣又盛,是以想先除去都巡檢,再和我們決戰。”

劉平轉頭望了兒子一眼,見他滿是崇敬的望著郭遵,心道,“兒子長大了,若再有幾年的磨練,也是個將軍了。”不知為何,心中沒有欣慰,只余酸楚,他很有些後悔,覺得不應帶兒子來出征。

英雄總是落寞,疆場淡漠生死,他當年為何不讓兒子習文?兒子若是習文,就算不能高中狀元,但憑借家世出身,不也可在京城逍遙自在?

朔風繞雪,銀花舞落……天地間,滿是蕭索。

郭遵望著龍浩天片刻,話不多說,提杵催馬上前,離龍浩天數丈外暫且勒馬。他無話可說,也不用多說。

這種事情,他不能退縮!因為他是郭遵!郭遵這種情形下,可以死,但不會退!

風蕭蕭兮雪寒,兩軍寂寂兮若死。無論黨項軍還是宋軍,都暫時忘記了自身的處境,緊張地望著冰河上佇立的二人。

這場勝負關系著兩軍的士氣、二人的生死,還有那男人骨子裏面的傲氣。郭遵若死,宋軍必崩,郭遵不死,又將迎接怎樣的挑戰?

郭遵不想生死,不想以後怎麽辦,腦海中只閃過葉知秋給他的資料。

元昊八部,各有職責,龍部九王,均有大能。九王中最詭異的是羅睺王,最神秘的是阿難王,最飄忽的是菩提王,權勢最大的是野利王和天都王……

這些人都各有神通,但其中最孤傲、公認武技最強的一人,就是龍野王。

龍部九王,八部至強。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龍浩天就是龍野王!

天幕森森,河闊嶺遙。

龍野王一直望著遠方,待郭遵到了近前後,這才收回了目光。

郭遵靜靜地望著龍野王,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是習武之人,當然看出龍野王雖不壯碩,但遠較萬人敵要危險太多。

龍野王在馬上拱手道:“久仰都巡檢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今日得見……幸何如哉?”

郭遵沒想到龍野王竟如此文質彬彬,還禮道:“可今日一見,就分生死,怎能算是幸事?”

龍野王道:“生能盡歡,死亦無憾。習武之人,能死在高手的手下,可算是幸事。”嘴角帶分落寞的笑,“這總比死在權謀下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