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河令第十五章 鏖兵(第4/8頁)

眾宋軍隨軍令而起,直沖三川口。

飄雪時斷時續,不多時,已見前方冰河沉凝,蜿蜒如帶,眾人已到一處荒灘,郭遵知曉,此地叫做五龍川!

郭遵目光如鷹,催馬前行,突然縱身飛落,落在一雪堆之前,拂開了積雪,眾人窒息。

那雪堆中,滿是宋軍的屍體!

趙律正在那屍體之中,可已不能再向郭遵稟告軍情,他凍僵的手掌中,還握著傳信的竹筒!他還睜著一雙眼眸,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可是他再也說不出軍情!

郭遵伸手去摸那竹筒,一顆心已劇烈的顫抖起來。

趙律死得不值,他雖傳出了警訊,可眾人還是來了,郭遵只覺得心中有愧,虎軀劇烈的顫動。

驚呼叠起,宋軍中已起騷動,不是為了這已死的宋兵,而是因為河流的對岸,突然現出條黑線。

那黑線漸漸變寬變粗,並不急切,但如山嶽般的移動。

“是黨項人”“黨項軍!”“我們中埋伏了!”

呼叫聲此起彼伏,郭遵緩緩地合了趙律的雙眼,慢慢地擡起頭望去,那落寞的臉上,已刻滿了悲憤。

雪花飄揚,撒在漢子那寬廣的肩背,寫滿了傷痛和無奈。

冰河的南岸,已盡是黨項軍的身影。

騎兵浩浩,馬蹄揚揚,不停的有黨項軍從天際、雪影、山峰間湧現,匯聚成一條比三川河水加起來還強悍的潮流!

黨項人果真埋伏在五龍川。

宋軍明知有伏,還是如約趕到,這或許就是命,無法抗爭的命運。

那荒涼的灘頭,傳說中曾有五龍得水升騰天際。自從那個傳說後,五龍川一直沉寂無言,可今日五龍川再次沸騰起來,說不定從此後,這個名字會用鮮血銘記在史書之上。

人還是在湧動,幾千……數萬,不停的匯聚,無邊無垠,無窮無際……

只是那麽粗略的望去,黨項軍最少已有十萬之眾。

騎兵洶湧,在這荒蕪的五龍川旁,反倒凝聚種讓人心悸的安靜。黨項軍就那麽慢慢地湧過來,立在冰封的河水對岸,並不急於沖擊。

他們不用再急,宋軍騎兵不多,無論如何,那些步兵都是跑不贏他們的快馬。

波浪起伏的黨項軍慢慢的聚集著能量,冷然地望著對岸那孤零零,不成比例的宋軍。

宋軍已疲、已乏、鬥志也在一絲絲的被摧毀。

雪花靜悄悄的落,無聲無息的落在平川荒野、也落在軍士的身上、臉上。有的雪花很快的凝結成堆,有的孤零零的被哈氣融化,落在那凍硬的屍身上,凝著入骨的冷……

劉平大驚。他本想仗郭遵之勇,趁宋軍銳氣,一鼓作氣沖過去,哪裏想到過,黨項軍竟然有這多的兵馬,這厚的陣營?

這種陣仗,要沖過去,難若登天。

黨項人這麽多的兵馬,怎麽會一朝就到了這裏?

劉平無暇去想,喝道:“布陣。”劉平雖驚,但知道這時已慌不得,在黨項軍不停地在對岸匯聚的時候,宋軍也開始布陣。

步兵雖拖著疲憊的步伐,但還是按指揮布陣。

號角長響,劃破寂寥的蒼穹,宋軍錯落,有進有退,盾牌手沖前,長槍手掩護。整個陣型中心迅即的凸起一道弧線,型似彎月,勢比勁弓。

宋軍布的竟然是偃月大陣!

這本是殺氣十足的一個陣法。但正所謂剛極易折,若不能破敵,死的就是自己。

一萬疲憊之軍,竟以偃月大陣和以逸待勞的十萬余黨項軍對攻?

萬俟政、黃德和等人均是不解,就算是劉平的兒子劉宜孫,都是不解父意。但軍令如山,眾人不得不從。

宋軍人數雖寡,但陣勢一出,黨項軍終於止住了來勢,更多的人只是立在岸邊,等待後援的到來。

不到片刻,岸邊的黨項騎兵,已密集的如螞蟻一般。

郭遵終於站了出來,上了馬背,對一旁的王信說了幾句後,策馬到了劉平的身邊道:“眼下我們只剩下最後一個機會了。”他還很平靜,但眼中燃起了極旺的鬥志。

事到如今,悔恨埋怨已無用。

郭遵只能戰!

為最後的機會而戰!

劉平本來心已冷,可看到郭遵的眼神,血又沸騰起來,“不錯,三軍中,應該只有你懂我!路本有兩條……”

岸邊的黨項人已站立不下了,開始有騎兵試探著向對岸湧來。

郭遵寂寂道:“可一條是死路!我們若退,那身後的騎兵肆意沖殺,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可我們不退,他們就不會夾擊我們嗎?”

“至少眼下不會,他們用的是不戰屈人之兵的戰術,他們在等著我們退。”郭遵道:“他們十余萬兵馬壓過來,就是要用氣勢壓得我們崩潰,荒野逃奔,然後趁亂追殺。我們疲憊之身,騎步兵混雜,無論如何都跑不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