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內 情(第3/7頁)

葉雨荷一聽,思緒飛轉,立即明白朱高煦是說秋長風是他知己的事情,心中暗想,難道孤傲如斯的漢王,竟真的把秋長風當作是朋友?

秋長風卻想,漢王一向飛揚跋扈,又埋怨聖上不理解他。漢王亦從未受過挫折,這次遭到重挫,孤單無助,對我可能是真心交往。但他說帳中說我的話並不假,這句話深想下來,好像他說在帳中他也說了假話?他究竟在哪裏作假了呢?

不見秋長風回應,朱高煦嘆口氣道:“可你未見得把我當作是朋友,我不介意。但你必須要知道一點,眼下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們一定不能讓這條船翻了。”

秋長風皺了下眉頭,沉默不語。

葉雨荷卻道:“可如果因為這樣而讓更多的人受苦,我們寧願船翻了。”她雖曾經刺殺朱棣,但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她本質上畢竟還是個捕頭,也有著她的基本準則,她當然不贊同朱高煦借瓦剌兵制造兵亂。

朱高煦斜睨了葉雨荷一眼,緩緩道:“葉捕頭,我一直以為你很中意秋長風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葉雨荷立即反駁道:“你錯了,我中意他,因此才不會跟你一樣,強迫他改變自己的觀念。他若死了,我陪他一起好了。我也知道,他寧可和我一起掙紮地死,卻絕不會和我一輩子忍辱地生。”

她第一次這麽大聲地說出自己所想,再無其余顧及。

秋長風聽了,憔悴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光輝,伸手輕輕地握住了葉雨荷的手,暖暖的,如當年柳橋一別;緊緊的,似三生之約。

他不必多說什麽,他的動作已代表了他的態度。

葉雨荷見秋長風如此,終於展顏而笑,第一次暫時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或許人生有這一刻,已不白活。

朱高煦望著眼前這二人竟呆了許久,他一生只為帝位,從來都視女人為附庸,今日聽葉雨荷所言,突然想到,秋長風一生好像有葉雨荷就足夠了,但是,本王呢?

轉瞬之間朱高煦就斷了這個念頭,緩緩道:“你說得或許不錯。可你若愛他,就不要總是先想著去死,而是要想著怎麽先去活……”知道葉雨荷不明白他的意思,朱高煦盯著秋長風道:“你懂的,對不對?”

秋長風沉默了片刻,道:“我懂了,漢王的意思是,借兵不過是個幌子,啟動金龍訣改命才是至關重要的。若真能改命成功,那麽是否借兵已無關緊要。”

若真的有命運可改,若真的命中注定,朱高煦甚至不用動兵就可以登上帝位。

葉雨荷聽秋長風所言後立即想到了這點,詫異道:“可是漢王為何一定要脫歡答應借兵給他呢?”

秋長風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兵法之道在於虛虛實實,漢王若直接提出用金龍訣改命,脫歡恐怕會別有打算,另起波折。漢王以借兵為名,先取得脫歡的信任,然後再反客為主,成為脫歡不能不依靠的人,這才有機會在籌碼小的情況下取得大的勝算。不然的話,只怕我們三個人連金龍訣都見不到就已全軍覆沒。”

朱高煦贊許地點點頭道:“秋長風,你果然想得清楚。”

葉雨荷似懂非懂,蹙眉道:“你是說……脫歡如果得到了夕照,根本不會和我們分享?”

朱高煦這才正視葉雨荷一眼,緩緩道:“葉捕頭,你終於說到了關鍵所在。自古有雲:‘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脫歡這種人,怎會平白分給我們一杯羹,讓我們用金龍訣改命?”

葉雨荷靈機一動道:“漢王是以退為進,故意示弱……”陡然想到一個可能,如果金龍訣真的可以改命的話,當然也可以改動脫歡的命,一想到這裏,激動得周身發顫。

朱高煦卻未讓葉雨荷繼續說下去,一字字道:“因此說,眼下這出戲才不過是剛剛開幕……本王能依靠的,只有夕照和秋長風了。”轉望秋長風道:“你當然知道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了?”

秋長風沉吟了許久才回答道:“我在決定如何做之前首先要問問漢王,如瑤明月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文士回到脫歡帳下時,如瑤明月還站在原地未動,只是她臉上的表情極為憤怒,卻又夾雜著畏懼。

那文士見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瑤明月究竟為何如此。只聽脫歡道:“如瑤明月,你不妨仔細考慮後再回復本太師。”

如瑤明月輕咬貝齒,再無方才看戲般的輕閑,想說什麽,終於一咬牙,轉身走出了皮帳。

脫歡望著如瑤明月的背影,嘴角帶著幾分嘲弄的笑,並不理會如瑤明月的無禮,問道:“承仁,朱高煦那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