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內 情(第2/7頁)

他說得奇怪,葉雨荷竟然能理解,暗想朱高煦這麽說,當然就是說榮華富貴不足貴,得不到皇位,他朱高煦做不做漢王,已經無所謂了。

脫歡還是眯縫著眼睛,摸了下黑得發亮的胡須,神色略顯遲疑。

朱高煦再望秋長風,緩聲道:“因此當初你對我說,能體會我的‘不稱帝,毋寧死’心思時,你雖不當我是朋友,但是我早把你看成是……”頓了片刻,字字如山道:“我早就把你看成是知己了!”

秋長風那一刻的神色中帶了幾分惘然,也帶了幾分欽佩,然而,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如瑤明月雖不太了解這些人的心計,但對情感方面倒還敏銳。她已然捕捉到了秋長風的表情變化,心中暗想,秋長風為何要嘆息,他難道不把漢王當作是知己?或者,這種惺惺相惜來得太遲?

朱高煦轉望脫歡道:“太師,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本王少有這種知己,到如今……除了剩下最後一個希望,還剩下點為人的底線……”頓了片刻,又重復了一遍他一直堅持的原則:“別人的東西,本王不想要;本王自己的東西,別人也不要想拿走!”

他說完後就立在那裏,再也不發一言,似乎感覺也沒有再多說的必要。

可這次連如瑤明月都懂了,朱高煦的意思是,他朱高煦不稱帝,寧可死,而他現在剩下最後一個稱帝的希望,就是夕照,這是他朱高煦的東西,別人不能拿走。如果要拿走的話,先拿他的命。

朱高煦言語平靜,可其中的決絕,誰都聽得出來!

轉望脫歡,如瑤明月秀眸眨閃,一時間猜不到脫歡會是強逼呢,抑或是勸取?

又靜了片刻,脫歡突然又笑了——極為歡暢的樣子,道:“秋長風說得不錯,漢王真的好本事。本太師……方才不過是和你們開個玩笑罷了。風遺塵整理校對。”

僵持的氣氛好像緩和了些,朱高煦的嘴角擠出了幾分笑容,回道:“這個玩笑實在好笑。”

脫歡卻像完全聽不懂朱高煦諷刺的意思,問道:“漢王既然取了夕照,卻怎麽還不知道夕照現在何處呢?”

朱高煦緩緩道:“只要再找到艮土,啟動金龍訣時,本王自然會將夕照奉上。”

脫歡的眼珠轉了下,神色欣慰道:“如此最好,幸運的是,本太師已知道艮土的下落,幾日內,這艮土就會送來了。”

朱高煦微有動容,但轉瞬如常道:“如此最好,只要艮土一到,本王自然命人將夕照快馬送到。”

脫歡喃喃念道:“快馬送到?”忽然展顏笑道:“看來還要再等幾日了。漢王一路鞍馬勞頓,先請安歇。承仁,給漢王、秋長風,還有這位葉姑娘安排休息之所。”他忽而冷酷如寒風,倏爾如同和事老般,竟然將方才所有的矛盾輕輕帶過。對於秋長風反對借兵一事,更是絕口不提。

葉雨荷見脫歡如此善變,心裏很是擔心,暗想這次無論如何均是與虎謀皮了。

那文士飄然而出,以手作勢道:“三位請。”

朱高煦瞥了秋長風一眼,緩步出了牛皮大帳。三人跟隨那文士走到湖邊的一個大帳旁。那文士道:“三位先請在這兒稍歇,若有需要,盡管提出。倘若招待不周,有所簡慢,還請莫要見怪。”說罷轉身離去。

那文士說得雖然客氣,可態度多少有些冷淡。朱高煦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著什麽,隨後掀起帳簾要入大帳之時,回頭望見秋長風、葉雨荷還並肩立在帳外,沒有進來的意思,皺了下眉頭道:“進來再談。”

秋長風神色猶豫,終於還是走進了帳篷。葉雨荷當然和秋長風同進同退,跟在他的身旁。

帳篷內極為簡陋,只有地氈、茶幾,看起來空空曠曠。

朱高煦環望四周,神色蕭然,盤腿坐了下來,開口的第一句便道:“秋長風,你做了一件不聰明的事……”

秋長風並沒有立即反駁,緩緩坐了下來,皺眉道:“漢王,你若是聰明的話,就應該先和我說說如瑤明月的事。”

葉雨荷立即道:“如瑤明月竟然像認識脫歡似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早就留意到,如瑤明月並沒有跟他們行動一致,她還留在脫歡的金頂牛皮大帳中。

如瑤明月、脫歡、朱高煦之間的關系實際上遠比葉雨荷看到的要復雜得多。

這個如瑤明月居然認識脫歡?這個如瑤明月看起來已不僅僅是如瑤藏主之女、東瀛忍者部的主事人那麽簡單。

這個如瑤明月的身上,有著許多讓別人難解的秘密。

朱高煦聽秋長風、葉雨荷質疑發問,卻不急於作答,只是道:“秋長風,我在脫歡面前說你的那些話,並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