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道伐蜀

最終在蔣幹的勸說下,呂布被迫退回了涼州五郡,遂被曹操封為“西域王”。但是曹操並沒有將舊涼國五郡都轉交給呂布的女婿曹昂,曹昂仍然是榆中王——分金城之榆中,漢陽之勇士,武威之媼圍、鹯陰、祖厲,共五縣之地為榆中國。

原本留在涼州的涼國臣子,大多不願意前往西域去歸從呂布,而選擇了留在關內——楊阜即從涼國“大相”搖身一變而為榆中國傅。蔣子翼倒是得其所哉,從此以後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西域王相啦。

當然啦,呂布得一虛名而失實土……其實也算是“虛土”,外加女婿還做不成皇太子,理論上吃大虧了。好在是勛早就通過書信跟他還過價了,曹魏答應資助呂布鐵一萬斤、錢一百萬、糧三百萬斛,再加七千刑徒、流人出關,以支持他對烏孫的戰爭。

太子既易,曹操乃下詔,命諸子封王者之國。其實當時也就四個王,即榆中王曹昂、任城王曹彰、鄄城王曹植和歷陽王曹沖,都為郡王,未封縣王,其余諸子成年者皆封縣公也。主要那幾位王爺都是有一定繼承資格的,繼續把他們留在都內,恐怕交結朝臣,對儲位再形成什麽威脅,故此群臣皆諫,使其之國。而縣公們全都是庶子,且無名望,暫留洛陽威脅不大,臣子乃不多言,曹操也當沒這回事兒——皇帝終究老了,還是希望有幾個兒子留在身邊,奉養天年的,群臣也都很敏,不肯故意去觸黴頭。

曹彰在臨行前,設宴款待友朋,以作告別,是復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曹子文心胸甚廣,換句話說,沒什麽心眼兒……還當是復仍然跟自己一條心,只是受他爹是勛和公主老婆的約束,不得常與自己來往,所以見面才日益稀疏哪。是復飲宴歸來,不禁在老爹面前嘆氣,說:“今觀任城王,已不甚在意儲位也,唯願馳騁沙場,殺敵建勛。一旦之國,恐如籠中鳥雀,其翼難舒,乃於宴上潸然淚下……見之使人惻憫。”

是勛說我還當你一心坑他,又動不動就勸我殺人,心腸很硬呢,敢情你小子也有惻隱之心啊。當下安慰是復:“為安儲位,不得不然耳。逮陛下千秋之後,太子登基,再立儲君……”倘若曹操仍然跟原本歷史上一樣的壽命,那麽還有大概五六年,到時候曹叡也接近成年啦,若無波折,自然立為太子——“承繼既穩,國家且安,任城王或有復起之日也。”

當然這也只是口頭說說罷了,以原本歷史上曹丕的性子,深忌其兄弟,曹彰也可能被圈禁在封國吃一輩子閑飯,再無馳騁疆場的機會。話說《世說新語》所謂曹彰是被曹丕在棗子裏下毒害死的,固然小說家言,但曹子文確乎英年早逝,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暴薨),就不知道是不走運得了急病,還是純粹心病難醫,或者真是遭了親哥哥曹丕的毒手……然後第二天,周不疑上門請辭。

周不疑師從是勛整整五年,還是前兩年才剛迎娶了妻室,搬出去單過的。小家夥的思路曾經很擰,簡直就是一個禮教的叛逆者,是勛和關靖費了很大功夫才勉強扯住他的籠頭。是勛教育他:“法因俗而頒,禮因世而制,故周禮於夏、殷有所損益也,今之謂禮,又與周代不盡然同。元直所思,大同之世,乃不可遽成者也,如欲以今禮以說成湯,湯固仁,亦將目卿為狂哉。”

別的不提,史書上說成湯仁慈,連捕鳥都要“網開三面”,然而殷代例用人殉,在今天看起來,乃是大不仁的行為。你要是穿越去了商朝,跟成湯說應當以俑代之,甚至紮草代之,他一定認為你不敬祖宗,妖言亂政,非砍了你小腦袋不可。

甚至是勛還略略給周不疑透露了一些後世的概念,比方說“民主”——“如卿所言,人生或有賢愚不孝,而無尊卑高下,是以君馭臣、吏治民,為總其事,成其政,而非盤剝之、踐躪之也。其理是也,然今不可用。要在庶民皆得受教而學,人人通禮,乃可共主國事。昔堯舉舜,不過謀之四嶽,非遍詢群臣也,而況庶民哉?若得士庶共舉其君,同舉其吏,亦操罷黜之權,則君而安敢踐其臣,吏而安敢害其民耶?”

周不疑雙眼發亮,說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嗎?是勛說理論上當然會有那麽一天,可是咱們肯定瞧不見啦——話說他在穿越前也沒有真正瞧見過……“古時之人,刀耕火種,甚至拾蠣而活,壽不過三十,焉敢想望為天下主耶?”你還別不信,跑個偏僻的地方去瞧瞧,到現在老百姓還是活得那麽苦——“今乃或可得牛而耕,得鐵而犁,官若薄賦、田主仁善,勉強果腹,且有余也。人生而無憂,乃可思理,家有余產,乃可讀書。曩昔書之簡冊,其值貴,且賴人力抄謄,非大富者不能讀也;今乃書之於紙,其值賤,且印刷之功,百倍抄寫,小富者亦不難得也……”所以我反復強調,社會是在發展的,人類是在進步的,只要奔著大同的目標前進,總有抵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