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新式算法(第2/2頁)

是勛輕嘆一聲:“正所謂‘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心寬’是也。若得賢妻相佐……”他還正琢磨著何氏跟郭女王呢,突然身後響起來一聲冷哼:“吾不賢歟?夫君乃甚憾否?”

是勛聞言嚇了一大跳,就覺得後背上直冒涼氣,趕緊轉過頭來分辯:“非也,乃說他人家事。吾自有賢妻,可比無鹽、孟光……”話出口就覺得不妙,無鹽那可是著名的醜女啊……不過好在這年月“無鹽”似乎還並沒有成為醜女的代名詞,史書僅傳其勸諫齊王,乃封為後事,“刻畫無鹽,唐突西施”雲雲,還得幾十上百年後才得出現。嗯,其實是勛完全不必要那麽緊張,這話曹淼壓根兒就有聽沒有懂——她哪兒知道無鹽、孟光都是WHO啊?!

看到曹淼進來,關靖便即拱手施禮,口稱“曹夫人”。曹淼也知道關士起在是勛心目中的地位,非普通門客可比也,趕緊還禮,問說宵夜準備好了,關先生要不要與夫婿共進呢?關靖笑一笑:“吾老矣,豈尚能飯?日進二餐足矣。”便即起身告辭。

曹淼也沒有聽懂關靖的話,還問是勛:“豈老者不能飯否?”是勛心說你當人人都跟你爹似的,都五十多了還每餐鬥米,沒有廉頗的本事,卻有廉頗的飯量?也不作答,卻問曹淼:“夜食何在?”你嘴裏說宵夜好了,結果空著手進來是幾個意思?

曹淼說廚下這就會送過來,你別著急,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冊來,遞給是勛:“家中此月賬務,夫君過目。”

其實是府的財政分成兩塊,小頭是管氏父女管著,大頭歸管家魚他,但曹淼自從被是勛逼得多識了些字,讀過幾本書以後,就特意每月問魚他索要賬目來看,等她先核對過了再交給是勛——因為覺得只有這樣才算盡了大婦之責,也才能體現大婦的權威。

這年月的記賬方法比較簡單,但正唯其簡單,所以更顯繁雜、混亂,就曹淼的天賦,一個人跟案上擺弄半天算籌,都未必能算清一筆賬。是勛瞧著起急,幹脆教給她阿拉伯數字和簡單的算數公式——要說高級點兒的,就連是勛本人都早就還給前一世的數學老師了。

沒想到曹淼學得挺快,完了就以此去要求魚他。魚他瞧見那些曲裏拐彎的阿拉伯數字頭都大了,先極口恭維主人這學自異域的計數法實在神妙,然後提醒曹淼,說主母既然不喜歡算籌,咱可以學珠算呀。

於是曹淼捧了一具珠算又來找是勛,是勛一瞧,這特麽是蝦米玩意兒?原來當時珠算初創,又叫算板,是在木板上刻出幾條長槽來,內嵌活珠,但跟後世的算盤不同,槽分三段,上下兩段各嵌一珠,中段則嵌五珠。是勛接過來試了試,實在不易撥動,因此幹脆畫了幅後世算盤的圖形,命木工制成來用。

他前一世的小時候確實是學過珠算的,可是什麽“一下五去四”、“三去七進一”的早就忘得精光溜溜啦,拿到新式算盤後撥拉來撥拉去,總是回想不起來。魚他倒是瞧著這新式算盤挺方便,不但給請了去,還自作主張制作販賣,但他從此算得了賬以後,就必須先請人對照圖譜,給改抄成阿拉伯數字,再呈給曹淼,曹淼以算數公式核對過後,再交給是勛。

是勛原本是不怎麽查賬的——瞧著眼暈——自從能夠拿到阿拉伯數字的賬本以後,倒是輕松了許多,於是每月必查。至於魚他是否因此而暗中記恨曹淼,那就誰都猜不到啦。

其實是勛這套阿拉伯數字和算數公式,魚他雖然望而卻步,學成者卻並非僅僅曹淼一人而已,還包括了諸葛孔明。想當年孔明於是勛門下研究拋石機,經常見著老師背過身去拿枝筆點點畫畫的,也不用算籌,也不用珠算,普通加減乘除還算得挺快,心知必有秘法。他是個勤奮好學的,便找個機會請教是勛,說我知道籌算非經學正道也,但日常也總能用得上,先生既有秘法,何不教我?您不是打算光把弟子教成個經學家吧?

是勛說你別瞧我算得快,這玩意兒還真未必好學——“此西域所傳阿……”一琢磨這年月還壓根兒沒有阿拉伯呢,若循其本源說是印度數字呢?印度終究距離不遠,後世之人怕會指摘自己扯淡,幹脆——“此大秦數字也,書法與中國字大為不同。”諸葛亮說沒關系,弟子願學。

於是是勛就教了給諸葛亮啦,誰想到諸葛孔明真高才也,一學就會——這年月篆書仍然小範圍地流行,握毛筆寫曲道還真難不住他——而且計算速度要超過是勛一倍,準確率同樣超過一倍……“真妙法也,有何難哉?”諸葛亮是無心之言,是勛卻聽得有點兒臉上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