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駐馬浿陽

是勛收降了公孫模所部以後,即率軍開入襄平城,暫住公孫度那超級豪華的府邸。諸葛亮聞訊,匆忙跑過來勸諫,說:“此府逾制,先生居之,非禮也。”是勛心說天高皇帝遠,你那麽擔心幹嘛?不過還是謝過了諸葛亮的好意,下令把逾越制度的大門先給拆了,扒了一面外墻,然後移居偏遠,而把主建築群讓出來作為公廨使用。

好在是勛並不在意居住環境——就算偏院,那也比他在許都的宅邸,以及在薊縣的刺史府要大得多啦,更別說前一世那小小的單元房。再說了,居住環境最重要的是設施齊全,到了這一世,連抽水馬桶和電燈、電話都沒有,住哪兒不是住啊。

羽檄四馳,遼東、玄菟二郡各縣皆望風而降——公孫兄弟早逃沒影兒了,誰還願意扒著已然傾覆的大船不放呢?就不怕惡浪卷來,瞬間沉底兒?自然,公孫氏雄踞海隅已十數年,人心所歸,不是那麽容易徹底扭轉的,然而幽州大軍直入,公孫政權已成明日黃花,暫且也還沒誰敢跳出來捋是勛的虎須,大多敷衍、觀望而已。

對此,是勛采取安撫之策,仍使張敞、王建等,配合逄紀管理政務,除襄平外,各縣長吏亦皆留任——也包括了那個平郭長劉煦。

當日劉煦戰敗,孤身而遁,結果為堠堡中曹軍所擒,獻給了路過的夏侯淵。夏侯淵當即便要將其斬首,劉煦磕頭如同搗蒜,苦苦哀求,好不容易才留下了一條小命。夏侯淵琢磨著,既然是勛是征東主將,則所擒敵虜便當交給是勛懲處,所以最終把劉煦繩捆索綁,押到了首山之下。

當時是勛還沒有進襄平城,便叫綁了劉煦來見。劉煦一入帳便背著手叩伏在地,高呼願降。是勛先不為他松綁,卻詳細詢問他率軍截斷自軍糧道,以及為典韋、夏侯淵所敗的前因後果。劉煦不敢有絲毫隱瞞,備悉言之,足足說了有一頓飯的功夫。是勛一邊感嘆:“國藩身雖廢,而豪氣不退,我家之福也!”一邊也挺滿意這俘虜思路清晰、言辭便給——算不得什麽頂尖的人才,但以之守備一縣,亦足堪用。

於是這才下令解開劉煦的綁繩,讓他坐下回話。劉允禎千恩萬謝,側向坐下,是勛開口問道:“汝言自平郭率舟師襲我之後,何平郭海船之多也?”劉煦趕緊欠欠身體,拱著手,實誠地回答道:“平郭、沓氏、西安平,皆有良港,可經海道與幽、瀛、青、登及三韓貿易,海商不下二十家,大小船只近百。前取二十余船載兵,九牛一毛耳。然三縣兵卒寡少,即多取船亦無足用也。”

其實俺們遼東南部的三縣有更多海船呢,只是兵少,多召船也無用,所以才臨時征用了二十多條過來。

是勛捋須沉吟,好半晌才繼續詢問:“吾欲釋汝南歸,使抄檢彼等海商財物以為軍資,收其船只以充官用,可乎?”

劉煦一直半欠著身子,等著是勛的問話,那怕兩條腿都已經酸麻了,也不敢真的放心坐下,此際聽得詢問,趕緊回答道:“彼等海商各有護衛,若無二三千強兵,恐難以抄檢也……”是勛咧嘴微笑:“吾若付汝三千軍,乃可奏功耶?”

劉煦答道:“君侯若與下走三千軍,必奏凱而還。然遼東貧瘠,多仰海貿,若盡抄沒之,是斷府庫之財也。下走之意,君侯欲為朝廷安定平州,而非抄掠者,故竊為君侯不取——下走非敢逆君侯之意,區區至誠,君侯其察。”說著話,身體朝前一傾,又待磕下頭去。

是勛心說行,這人還有點兒腦子,也剩點兒節操,不是為了保命啥都肯幹的。當即伸手虛攙:“允禎不必如此,適才戲言耳。”

劉煦一聽啥,對我的招呼從“汝”突然改成了以字稱,這說明是使君對我的話比較滿意,估計不但不會再殺我,更會重用啊。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仍然表現得誠惶誠恐,頭是不磕了,卻連連地拱手致禮。

是勛說你所言有理,我不可能把遼東的海商全都抄家,自斷財路,那麽不妨就把那隨同你出兵的幾家海商給抄了,以儆效尤——他們得罪了我,要是絲毫不加懲處,豈非使人輕我?抄得的財貨,你都給我運到襄平……給我運到幽州去,抄得的船只,全都充公——“吾當前指樂浪,須舟師遮道並載兵也。”就那二十多條……哦,現在剩下十來條船了,再加上那些海商沒獻出來的船只,咱組建一支艦隊出來,準備攻打樂浪郡。

於是委了劉煦遼東南部督郵的頭銜,派他前赴平郭等地處理此事。劉煦千恩萬謝,大表忠心而去。

然而是勛想繼續進兵,攻打樂浪,夏侯淵卻傳曹操的話,說柳毅有歸降之意,樂浪的問題最好政治解決,不必再動兵戈。是勛一開始挺郁悶,但是垂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禁微笑道:“無妨,吾欲不征而征,樂浪乃可不下而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