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臨陣手談(第2/2頁)

於是是勛放開了王粲,連聲答應。敢情他還在琢磨下棋的事兒呢,田疇就已經下馬撿了一把石子兒在手中,當下雙手握拳,平舉到是勛面前,說:“亦可以猜枚賭此戰勝負也。”

是勛說我知道這是要猜單雙啊,可是單雙怎麽跟戰鬥的勝負掛起鉤來哪?田疇笑道:“吾手中子數,即自身亦未數得,若一陰一陽,即為勝矣。”

這年月占蔔的方法很多,最麻煩的大概就是分蓍草蔔易數了,最簡單的則是擲筊。所謂筊,就是一種特制的淺杯,杯面為陽,杯底為陰,兩杯擲出,二陰則為兇,二陽表示祈願不清,須再向神靈請示,若然一陰一陽,那就稱為“聖筊”,是佳兆。

對於數字來說,一般認為單數為陽,雙數為陰,所以田疇的意思,倘若他兩只手裏的石子兒都是雙數,那證明此戰必敗,一單一雙,此戰必勝,兩個單數……我重新撿點兒石子,咱再來一局吧。

是勛雙眼緊盯著田疇伸出來的兩個拳頭,就琢磨著猜啥為好呢?自己當然是希望一單一雙啦,然而石子兒的數目真有那麽巧嗎?己方是個人就都期盼勝利,人人都願意是聖筊,說不定田疇潛意識裏也故意按單雙數來撿的。可到時候對方雙手張開,一拍兩瞪眼,這賭賽就算結束——戰鬥可還沒結束哪,還要靠點兒啥來分散注意力呢?那麽猜兩單或者兩雙?要是萬一真是兩雙,為大兇之兆,那多窩心啊?會不會就此動搖了軍心呢?

越琢磨越麻煩,這哪兒能夠舒緩緊張感啊,自己覺得比剛才更緊張了呀!

他愣了好一會兒,最終只得長嘆一聲:“田令將石擲去了吧,不當以此蔔戰事之吉兇也。”

這會兒田疇也反應過來了,只好微微苦笑,把雙拳放下,順手拋掉了石子兒。是勛說還是下棋好——來來,我來教你最簡單的“井字棋”。

正在此時,忽聽周邊一陣驚呼,是勛和田疇兩人都不禁渾身一震,忍不住便探頭朝山下望去。遠遠的,只見“虎豹騎”已然楔入了敵陣,雖然瞧不清人臉,但大纛所在,應該就是郭淮了,正位於楔形的前端。只是“虎豹騎”是一往無前了,其後的夏侯廉、高覽所部戰鬥力要略差一些,卻被烏丸兵從兩翼包夾上來,給牢牢絆住。眼瞧著這三個陣勢就相距越來越遠……即便是勛不怎麽懂軍事,也能夠瞧得出來,這是要被敵人分割包圍,逐一殲滅的架勢啊!

就聽曹操冷哼一聲:“仲康,下山相助!”許禇趕緊關照:“禇可動,主公絕不可動!”曹操說哪兒那麽多廢話啊,你們要是打輸了,我光帶著一票文官,還能夠逃得了嗎?如今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耳,快去!

於是許禇答應一聲,打馬揚鞭,領著百余騎親衛便沖下山去。這時候整個山頭上,也就剩下了是勛、王粲、田疇等二十多名文官,外加曹操本人,以及不足三十名相府親衛。

是勛不禁就膽寒啊,忍不住問:“敵眾我寡,設分兵來攻山,奈何?”

曹操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微微而笑:“宏輔,可害怕否?”是勛心說怎麽可能不害怕?但嘴裏卻說:“勛亦能挽弓射馬,若有萬一,請主公速退,勛來阻敵可也!”

曹操仰天大笑道:“設吾阻敵,則宏輔或可得生也;宏輔阻敵,吾安有生理?”就你那武藝,能夠攔住幾個敵人?

笑聲才落,忽見山下敵陣變動,一彪原本駐紮不動的兵馬突然運動起來,瞧方向,正是朝著白狼山而來。當先一旗,上書一個大大的“袁”字!

王粲不禁驚叫道:“逄元圖,彼亦在袁尚軍中也!”那意思,論起戰陣上的智謀,或許那些蠻夷全都是渣,問題是還有袁軍啊,袁軍中還有逄紀啊,這個大好的攻山直搗腹心之計,必然是逄紀向袁尚進言所致!

曹操見狀也不禁有點兒著慌,問題他是主將,若表現出有所動搖,則軍心大挫,不敗也敗了。當下只得強作鎮定,招呼親衛:“速伐些木,滾些石來。”

可是山頭上也就那麽不到百人,還一半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墨客,倉促之間,能夠伐倒多少樹木?找來多少超過碗口大的石頭?是勛心說完蛋,歷史真的就此改寫了……曹操要是掛在這兒,那天下最終將會為誰所得呢?曹昂那小子估計是不行的,難道竟會落入劉備手裏去不成麽?!

還是說,五胡亂華,將提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