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如有勛在(第2/3頁)

當然他也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袁家不可能一推就倒——哪怕在原本的歷史上,官渡之戰只是扭轉了強弱態勢而已,曹操也並沒有乘勝追擊,直接把鄴城給端了,還得苦熬多年,直到袁紹咽氣,諸子內訌——只是可惜這回林慮之戰打了個平手,沒能更有力地削弱袁家勢力罷了。

然而曹操卻狡黠地一笑,取過地圖來鋪在案上:“無憂也。吾行前已遣樂文謙自白陘、子孝自太行陘入上黨矣……”

原來袁、曹兩軍在林慮對峙,袁紹因為士氣低落,被迫從東西兩線抽調兵馬,其中來自並州方面的援軍不下一萬五千人。曹操發現並州空虛,即派遣軍中最耐苦戰的樂進率五百敢戰士,悄悄地突破白陘,直取羊頭山;同時將曹仁秘密遣返河內,出太行陘以攻天井關,前指高都。

兩軍促起不意,東、南夾擊,攻下天井關乃至高都、泫氏二縣,並不為難,就此可以在上黨郡內站穩腳跟。同時曹操還下令給司馬懿,讓他盡起河東郡兵,配合夏侯蘭、南匈奴呼廚泉部,進擾太原,以牽制高幹。曹操在林慮,袁軍不敢從前線調兵去救上黨;曹操這一退兵,正如郭嘉所說,袁紹本部散而難聚,增援林慮的並州軍還得長途跋涉趕回去,也不會再剩下什麽戰鬥力,因此——“上黨乃在曹某掌中矣。”

是勛手按著地圖,瞧了老半天,心中暗暗喝彩。此時袁強曹弱的態勢……哦,在這一世,或許應該說袁、曹相拮抗的態勢已經根本轉變,曹家穩占上風,所以曹操在林慮才有力量分兵去攻上黨,袁紹就沒這能耐分散抵禦。隨即白陘和太行陘、河內和河東,環環相扣,一套聯動,就足夠把高幹打個半身不遂啦。倘若真如曹操所料,樂進、曹仁也沒掉啥鏈子——是勛壓根兒不擔心司馬仲達會不會掉鏈子——那上黨郭援就必敗無疑。進而上黨一失,太原危殆,袁家的左右兩翼全都崩潰,袁紹再想復振,難度便相當之大。熬到今秋,曹家再起大軍,鄴城不足定也!

真可惜,這次大規模行動沒我什麽事兒,倘若吾仍在河東,即便兵權主要在夏侯蘭手中……他剛想誇曹操幾句,順便抒發一下自己被剝奪兵權的不滿——被調離河東倒沒啥不滿的,救張繡、阻劉備,比打高幹重要——可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禁輕輕“咦”了一聲。

曹操覺出了是勛的表情不對,就問他:“有何疏漏?宏輔可直言不諱。”

是勛心說你要是拍電報、打電話來給遠方戰場下指令,那完全沒啥疏漏啊,就算有,以我的水平也瞧不出來,然而……擡起頭來瞥一眼曹操:“主公欲得上黨耶,欲得太原耶?”

曹操一頭霧水:“何謂也?”

是勛這會兒已經徹底捋清楚了頭緒,微微笑道:“上黨遇警,則高幹不得不率軍南下,即司馬仲達等可牽制高幹,以長子(上黨郡治)之固,亦非倉促可下者也……”

曹操說我知道啊,我也沒奢望一戰而全吞上黨,只要子孝他們能夠站穩了腳跟,我就再派發援軍過去——北方司馬懿、夏侯蘭牽制住了高幹,東方的袁紹元氣未復,難派增援,咱們折騰幾個月甚至半年的,難道還打不敗郭援不成?要是始終攻不下長子來,秋後我就親自率軍前去,再於上黨境內跟袁紹決戰!

是勛微微搖頭:“上黨在鄴城之側,滏口陘便於往來,而太原其北,井陘又為公孫所控,則於高幹而論,太原或可暫失,上黨絕不可失。倘高幹棄太原而全師以救上黨,恐仲達無以遏也。並州軍並陳長子,則子孝勢危……”

曹操悚然一驚:“吾即增派援軍……”

是勛擺擺手:“無須也。若仲達能得太原,則可勾通公孫瓚、張燕,居高臨下,上黨如虎,而其尾已為我所制,復何能也?吾料彼必深溝高壘,以守長子,並不敢出與子孝戰也。”

他嘴裏這麽說,其實心裏想的是,如今通訊那麽不發達,相隔數百裏兩處戰場就很難聯動,你怎麽保證司馬懿他們能夠在高幹動兵之前就先北進,把他牢牢地牽制住?再說了,以仲達的心性,說不定還會故意把高幹放跑,自己好一口吞掉整個太原郡哪——別看他只是暫攝郡事,以自己在河東的觀感來看,只要說得有理,夏侯蘭必從其命。

終究得上黨和得太原,對於曹家來說都是好事兒,不會對大局造成什麽負面影響,既然如此,為啥我要在後面苦哈哈地幫曹仁牽制住高幹呢?別說司馬懿、夏侯蘭了,換任何一個有頭腦兼有野心的河東守將來,都必然不會放過這個立功的大好機會啊。

況且自家對太原也搞了不少分化瓦解的工作,高幹在郡,誰都不敢輕舉妄動,要是高幹一走,王柔、郝昭等肯定倒戈——以司馬仲達之能,豈會抓不住如此大好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