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舉賢任能(第2/2頁)

這一路回來,應該說是勛的心情是頗為輕松愉悅的。兗州叠經兵燹,才開春的時候他南下去行縣,所到之處,就見城鎮成墟,田地荒蕪,好一派淒涼景象。“邇來村屯虛”那句詩就也是有感而發,當然啦,不如吳質的“亂塚連為埂,白骨浮為菰”之慘痛更深入骨髓。可是這回返回鄄城附近,就見曹操已經開始了屯田,播種既畢,目之所及全是綠油油才冒出地面的禾苗,還經常可以看到成群的壯小夥子跟地頭挖渠引水,或者零散的老弱婦孺跟地裏捉蟲、除草。

是勛不禁感慨萬千——這中原地區的農業,就是他喵要比邊郡發達啊。想當年他還在窮溝裏那會兒,種地就是徹底的粗放,春天翻地、播種,秋季收糧、曬谷,剩下的時間全都無所事事。包括他們家,也包括隔壁老王,似乎完全不知道啥叫除草,啥叫施肥。春、秋之間,頂多也就田邊紮點兒籬笆防止兔子偷吃,或者實在幹旱的時候,從附近苦井裏挑點兒水來澆地罷了。余下的時間只能坐在地頭發愣,等著禾苗自己長大——他覺得自己十三歲之前的人生,有一多半兒都被徹底浪費掉了。

中原地區的農業明顯要先進得多,這從他當年跟隨陳登在徐州勸農的時候就明戲了。雖說象《氾勝之書》之類的農書,別說普通農民聽都沒聽說過,就連很多地方官員都是只知其名,未見其面,但好歹農民們總知道挖渠灌溉,知道擔糞漚肥,知道除草捉蟲啊。說不上精耕細作,也起碼不會種一粒種子下去,光收獲個位數的谷粒……從曹操那兒出來,他順道又去拜訪了陳宮、荀彧、戲賢、任峻等人。跟陳宮,那只是隨便打個哈哈而已,跟荀彧懇談了很久,據荀彧說,倘若今年天時尚可,秋後有一般的收成,那糧草所積,就足夠打兩三場大仗的啦。戲賢戲志才病得很重,咳嗽不止,據是勛觀察,很可能是肺癆,所以他呆了沒一會兒,隨便安慰兩句,就匆匆忙忙逃出來了。任峻沒能見著,那家夥現在負責屯田,已經忙得連續三個月都沒著家了。

在鄄城裏轉了幾乎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是勛才終於返回自家的莊院。管巳一早就先脫離隊伍回來了,跟月兒、康敏等一眾奴仆,還有管家魚他等人,一起列隊迎接主人“凱旋”。是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說還是家裏好啊,老子終於在這一世也有個自己作主的家了,還他喵的就比前一世富裕一萬倍。

富裕可是富裕,可惜回了家既沒有淋浴可以清潔,也沒有電視可以怡神,更沒有遊戲可以瘋狂,仔細想想,古代大地主的享受就完全比不上兩千年後一個小市民……他左瞧右瞧,不見管亥的身影,詢問管巳,小羅莉回答道:“我爹今兒漚了一白天的肥,累了,已經躺下了。”這年月因為絕大多數農民都用不起油,點不起燈,所以都養成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習慣——當然管亥現而今不會吝惜那點燈油,而且他流躥了那麽多年,原本農民的習慣也早就應該扔光了。是勛就琢磨著,那家夥不會真的從此心如止水,甘心當個老農民吧?我要不要幫忙找個丈母娘呢?嗯,應該準確點兒說,是幫管亥找個老婆,幫管巳找個後娘,免得那家夥還不到五十歲就真沉悶得好象個老頭子。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管亥說不上名將,可到底縱橫了沙場那麽些年,而且真要論起來,當今世上就沒幾個人曾經帶過的兵(?)比他多。真要從此徹底退化成個老農民,是勛多少覺得有點兒可惜了的……第二天一早起身,他去找管亥,可誰想管亥比他早起了一萬年,已經奔田裏去很久了。是勛追過去,就見燦爛的朝陽映照下,遠處逐漸顯露出好一條漢子,骨架頗大,手長腳長,卻跟個蛤蟆似地蹲在田埂上,嘴裏還叼著根草棍兒——這場景就不協調到了極點啊!

可惜這年月還沒有進口煙草,是勛琢磨著要是把管亥嘴裏的草棍兒換成旱煙袋,那就更象老農了……也就更他喵的讓人打心眼兒裏覺得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