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素帛密令

曹嵩老頭子頑固得很,根本是勸不服的,但是可以嚇服——是勛和曹德從莒縣趕回曹氏莊院以後,兩人就輪番上陣,恐嚇曹嵩。是勛先分析了一番徐州目前的形勢,然後說:“曹公留在兗州,似前日的襲殺還會再來,勛等雖可以保護一時,終究不能保護您一世啊。”曹嵩搖搖頭:“此處好歹有莊院抵禦外敵,倘或上路,無遮無靠,豈非更加危險?”曹德則勸:“父親積攢下了萬萬貫的財富,為的何來?難道不想交到兄長手上麽?倘若為外人所劫,那時候悔之晚矣。”

曹嵩大驚,揪著兒子的衣襟:“照你說來,他們想謀我的家財?”曹德雙手一攤:“若非為此,遣一刺客謀害父親即可,何必要動兵馬前來?”曹嵩下巴上的肥肉一陣哆嗦,猛地從坐榻上跳起來:“如此,快走,快走!”

於是收拾行李,打包上路——包括曹嵩父子,還有曹德尚未成年的一兒一女。曹家的財富裝滿了二、三十輛馬車,由幸免於難的莊丁、仆役三十余人,以及孫凡率瑯邪兵保護著,非止一日便離開了瑯邪郡,進入泰山國,首先來到華縣。

臧霸、吳敦、孫觀三將親來拜謁——尹禮駐紮在費縣——曹嵩雙眼望天,隨口敷衍幾句,便將他們打發了。一行人在華縣城內歇了兩日,然後再度啟程,出北門而去。

華縣只是個小縣城,臧霸所部主力將近七千,自然無法盡數屯於城內,而是分為數十隊,大多在城外或幾處交通要隘立營。是勛等人保著曹氏父子進入華縣,孫凡也需進城復命,但他的那三百兵卻並未獲準進城,直到一行人出城離開,才在城外十裏亭附近與之合流。

然而奇怪的是,是勛卻發現領兵的隊率不再是孫凡,而換了一個陌生面孔。他喚那名軍官來問,對方就在馬前拱手,稟報說:“孫凡另有差遣,小人薛舷,奉命前來衛護曹公一行。”

是勛心下暗暗吃驚,心說臨時換了隊將,卻並沒有聽臧霸提起過啊。擡眼掃視眾兵,只見其中有好十幾名也都跟這位薛舷一般,是陌生面孔。他心知不妙,於是喝令道:“某不慎將使君的公文遺落在縣內,車乘掉頭,先回城裏去。”

一邊下令,他一邊斜著眼睛,緊張地注視著那個薛舷。卻見薛舷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突然間一咬牙關,大喝道:“動手!”抽出腰間佩刀來,朝著是勛面門便是一刀斫下!

好在是勛早有準備,況且他跟著太史慈論了幾天武,也早非昔日光懂得開軟弓、射小箭的樂浪夷人了,眼見刀光閃起,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擡起手臂來,在自己眼前一擋,同時丹田蓄力,吐氣開聲,傲然高呼道:“賊子爾敢……饒命啊!”

沒辦法,就算武藝勉強從H上升到了G,可臨敵經驗還在J,而膽量簡直是Y未滿而Z有余……除了本能地以手遮面和出口告饒,是勛真的做不出什麽別的反應來……眼見得這一刀劈下,就會砍斷是勛的臂膀,倘若薛舷力氣再大一點兒,還會直接劈碎他的面門,刹那間,是勛腦海中電光火石一般地閃光了無數的英雄形象——董卓、孫堅、顏良、文醜……總之都不是好死的。內心不禁響起了一個聲音:“想不到我辛辛苦苦(有嗎?)穿越了兩千年的時光,沒能對歷史造成多大的影響,就要化作刀下冤鬼了嗎……”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難免閉眼,可是雙眼才剛閉上,就聽得身前傳來一聲慘叫,隨即是重物墮地的聲音。是勛大著膽子睜開眼來,卻見刀光已然寂滅,低頭一瞧,嘿,那薛舷仰面朝天地躺在馬前,脖子上插著一支羽箭,雕翎尚在顫抖。這是誰?是誰救了我的性命?!

再擡起頭來,就見那十幾張陌生面孔都已各抄兵刃在手,直向曹氏父子的馬車奔去。事起倉促,無論是曹家的仆役、丁壯,還是那些護衛的瑯邪兵,全都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被他們沖到曹嵩面前。曹老頭子也早嚇得呆了,滿身肥肉亂顫,偏偏就連翻滾下車的力氣都瞬間消失得一幹二凈。

是勛知道有人來救,不禁膽氣陡壯,急忙抄起自己的弓箭來,一箭射去,正中——馬車的車廂。“嗒”的一聲,嚇得車上曹德抱頭,曹嵩閉眼,卻也唬得一個正揮刀奔曹嵩而去的陌生面孔腳下一個踉蹌,那一刀便失了準頭,只劈在車軾之上。

是勛第一箭落空,第二箭便不容有失——終究距離還不到二十步——正中那陌生面孔之上,射得鮮血噴湧,濺了曹德一頭一臉。就這麽緩得一緩,瑯邪兵們還在迷糊、猶豫,曹家的幾名丁勇卻已經反應了過來,急忙沖上去護在馬車周圍,各執器械,與那些動手的兵丁廝殺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