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背主求榮

曹嵩死不死的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不是死在徐州——可是現在是勛越來越不想讓曹德也跟著死,因為他覺得這家夥真是太聰明了,太有見識了,也太有趣了,要是活下去,不知道會產生多大的影響,把歷史改變到多麽面目全非,倘若就這麽死了,那實在太過可惜。

是勛在來到這一世以後,所見到的可以說具備相當“政治智慧”的士人,只有三個,一是陳登陳元龍,二是曹宏曹仲恢,第三就是這個曹德曹去疾。陳登的歷史地位已經注定,曹宏留下個“讒慝小人”的惡名,估計很可能原本歷史上是在徐州的連年動亂中丟了性命,具體怎麽死的,沒人知道。但曹德怎麽死的,他可是一清二楚,倘若能夠保證這位曹去疾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呢?

其實對於曹營來說,謀臣如雲,猛將似雨,多一個曹德少一個曹德關系並不大,而且就以曹德這種仿佛戴上“石頭帽”的狀態,他也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曹操,以及後來曹丕的領袖地位。但是倘若曹德能夠活到曹操過世,甚至活到曹丕和曹叡都過世呢?以曹操的中壽,曹丕、曹叡那爺倆的夭壽狀況來分析,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那樣,有這麽一位叔祖爺鎮著,還有曹爽什麽事兒啊,還有司馬懿什麽事兒啊,曹家天下就肯定不會落到外姓手裏去啦!

雖然是勛並不在乎什麽曹家天下,而且目下那曹家天下更是影兒都沒有,但不妨礙他對未來發展的這種虛構感到非常有趣,想想就HIGH。

這時代因為通訊手段的落後,能夠統觀全局之人就少之又少,是勛作為一個來自兩千年後的穿越者,對漢末三國的歷史又有所研究,在這方面是占據了很大優勢的。打個比方說,這時候能夠知道孫策是號人物、廬江還有個叫周瑜的軍事天才、河內司馬氏一大家子裏最能耍心眼兒只有老二司馬懿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能夠在漢獻帝逃出長安之前就想到“奉天子以令不臣”的,除了他還能有誰?料到關西即將衰弱,奪取河北者能控中原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所以是勛在這方面是有一定傲氣的,當歷史還沒有太過偏離正軌的時候,起碼在青、徐兩州之內,他想不出誰能夠在對局勢的分析方面超過自己。但是那一刻,他開始心虛了,因為他發現曹德所具備的真正的本身的實力,要強過自己不止一倍。

曹德從一點點蛛絲馬跡,很快便揪出了那個幕後黑手。他分析給是勛聽:“徐州雖大,知道家父隱遁之所的,也就區區數人而已,是不是?”

是勛點頭,掰著手指頭計算:“曹仲恢兄弟、陳元龍、陶使君,還有……便是區區了。”

“曹仲恢兄弟想要殺我父子,不會等到今日,”曹德繼續說道,“我也暫且相信是先生和陳元龍無此惡意,那麽只剩下陶使君,或許還包括他的某些心腹——然而直接喊出陶使君的名字,來攻襲我家莊院,這並不僅僅會挑起徐、兗之爭,還會累及陶使君的聲名,對不對?”

“正是如此。”

“那麽,幕後黑手便不會是徐州之人——徐州被兵,對徐州人絕無好處,而陶使君聲名受損,對於州中屬吏也絕無好處,”說到這裏,曹德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倘若並不涉及至親,我幾乎要懷疑此乃家兄的毒計了……”

“不錯,”是勛悚然一驚,“曹兗州正可以此為借口發兵徐州,而陶使君聲名既墮,那麽他攻奪徐州不僅名正言順,抑且在士人當中所受到的阻力也會大大降低,甚至會有人拋棄了陶使君,直接去迎他……”

曹德擺擺手,阻止了是勛繼續腦補:“家兄並非那麽無情之人,況且,此事萬一敗露,他將會為天下人所唾棄,就此身敗名裂,這個險並不值得去冒。幕後黑手一定在徐州之外,那麽,又有誰不願意徐州倒向家兄,甚至倒向袁冀州,卻又並不在意陶使君的聲名,甚至陶使君在徐州統治不穩,他還有機會取而代之呢?”

是勛恍然大悟道:“倘若徐州內亂,而又外拒兗州,那麽陶使君只可能遣使求救的……”他差點兒就想說劉備,可是轉念一琢磨,劉備並沒有這種實力,能夠鳩占鵲巢,一口就吞掉徐州。事實上劉備最終能夠得到徐州,是很多偶然因素連貫起來所造成的——最重要一條就是曹操因為呂布偷襲兗州而被迫退兵,否則就劉備那幾千兵馬,根本扛不住曹操。刨掉了劉備,那麽能夠從中得利的,也就只有……  “袁公路!”

袁術現居南陽,但他的勢力已經伸入了豫州,距離郯城,就跟劉備所呆的平原差不多遠。首先,在袁氏兄弟相爭的大背景下,他不可能允許準盟友陶謙倒向袁紹、曹操陣營,一定會想辦法挑動徐、兗相爭,而一旦徐、兗兩州真的打起來了,陶謙既然能向公孫瓚求取救兵,肯定也能向他袁公路求取救兵,而以袁術現在的實力,以他比公孫瓚更近便的距離,想要插手戰事,就不僅僅是跟公孫瓚那樣派個幾千人來應付差事了,他很可能全軍皆動,側擊兗州軍,進而保全徐州全境。到那時候,他戴上頂“徐州救世主”的桂冠,正好把因為有謀殺朝廷三公的嫌疑而聲望受損的陶謙趕下台,自己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