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難兄難弟(第2/2頁)

“不知從何處得知家父消息?”

是勛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曹仲恢兄弟本在州中為吏,此前因陶使君與尊兄小生嫌隙,故此不敢泄露曹公行蹤。此番陶使君有言和之意,這才稟此下情……”頓了一頓,特意補充說明:“是某行前辭謁曹仲恢,仲恢言道:‘卿若以為使君和意甚誠,可往海曲,先期拜望大兄;若以為其意不誠,切切不可泄露大兄的所在。’”

他補充這句話有兩重隱含的深意,一是點明自己跟曹宏關系不一般——曹宏跟他說過,曹嵩本人已經不怎麽記仇了,所以把他扯出來,應該不會影響到自己和曹德後面的交談。第二重深意,是繼續擡高自己的身價:瞧啊,陶謙是真心是假意,連曹宏都看不準,所以只有老子才是陶謙真正的心腹哪,你丫信不信?

曹德聞言,雙眼略略一眯,借著喝水考慮了一小會兒,開口再問:“曹某孤陋寡聞,此前實未聽聞先生的賢名。未知先生與叔……曹仲恢有舊否?”你誰啊?你一介白衣,那得多大的能耐、才名,才能被陶謙托付重任?可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而且曹宏幹嘛連那麽掏心窩子的話都跟你說了?你們倆的交情真好到這種程度?

是勛微微一笑:“豈敢當得一個‘賢’字。某數月前才剛聘得曹叔元女為妻,家兄又娶麋子仲妹為夫人,故此陶使君折節下交,曹仲恢待以腹心而已。”他這時候還沒有正式迎娶曹家小姐,所以可以直呼曹宏兄弟的表字,既顯得親近,也擡高自己的地位,要是等老婆過了門兒,那時候輩分兒定了,就不好再那麽稱呼啦。特意點出是寬娶了麋家小姐的事兒,他是想瞧瞧,眼前這位曹德曹去疾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庸人,對徐州的內情了解不了解。你要是了解,就明白如今我是家在徐州舉足輕重的地位了,你要是不了解——也好,那後面就由得我瞎編。

“原來如此,”曹德又喝了一口水,等放下杯子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堆滿了笑容,直截了當地就問:“但不知先生此番前往兗州議和,是陶使君的意思呢,還是州內曹家和麋家的意思?”

我靠你這家夥腦筋很敏啊,思路也很飄忽啊,不愧是曹操的兄弟嘛!是勛當即對面前這個相貌普通的曹德刮目相看,趕緊調整自己的態度和言辭——跟聰明人說話咱就不必要再繞圈子了,有時候直截了當更見成效。

“仲恢實有此意也,奈何尊兄拒人於千裏之外。”曹宏是想談和啦,可是你哥哥目前的態度實在無助於解決問題,所以我才跑這兒來走你老爹的門路哪。

曹德突然問:“先生見過家兄麽?”是勛搖頭。曹德突然站起身來,也不穿鞋,就這麽“嗒嗒嗒”幾步跑到是勛身邊,跟他並席而坐,然後壓低了聲音,扔掉一切虛套,直接解釋:“我哥那就是個唯利之徒,只要是有好處的事兒,他都會幹。”

既然曹德突然轉換成這種態度,是勛也就更放開了,問他說:“徐州算不算好處?”“當然算,”曹德又笑了起來,“所以也不用我爹幫忙緩頰,你要跟他說了這個,過往的事情他不會記在心上——不都一樣姓曹嗎?不都同一個祖宗嗎?能有什麽抹不開的過節?”

“如此最好,”是勛於是徹底申明來意,“此番奉陶使君之命,特帶了三百兵來衛護曹公。”曹德聞言,臉色突然一變,身子朝後一仰:“是欲以我父子為質乎?!”

是勛淡淡一笑:“倘若真有此意,某便不需先上門來解釋了——只怕有小人從中作梗。倘若曹公有意前往兗州,這支兵馬可保無恙。終究如今黃巾尚在兗州為亂,路途上不見得太平啊……”

“父親大概不肯走……”曹德微微苦笑,“他總以為,如今還是漢室的天下,他以故太尉之尊,無人膽敢冒犯……”是勛揪住他的話頭:“難道如今不是漢室天下嗎?”曹德瞥他一眼,突然間狡黠地笑了起來:“倘若真是漢室天下,又豈容卿等將一州之地私相授受?!”

曹嵩果然不肯走,最終曹德只是討了一封書信,請是勛前往兗州帶給曹操。至於臧霸撥付的那三百兵,曹嵩自稱莊內有健壯丁勇數十名,足以衛護安全,也堅決不肯留下。是勛沒有辦法,出了曹氏莊院,會合了孫凡以後,就請他暫且把兵馬都屯紮在海曲縣外,時常派人去曹家打探情況——“請臧將軍寫一封書來,日後補給便仰仗海曲縣好了。”

孫凡點頭:“總之為保證曹公的安全——小人省得,先生無須擔憂。”兩人正討論著呢,突然旁邊有個小兵指著遠方,高聲叫了起來。是勛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曹家莊院方向,竟然沖天而起了一道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