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月昏五鼓 8 反攻為守密說侍堯  承恩綢繆驚心往事(第2/8頁)



  “你一定要秉公奏陳,不要存私意。”和珅對公行的事也早有所聞,覺得這條罪名成立比二百兩金子的壽禮要厲害十倍,但恢復公行是奏請乾隆批準實施的。遠隔萬裏的事,自己在北京無從置喙,聽了海寧解說,更是吃定了李侍堯手腳不幹凈,卻不肯明白直說,字斟句酌說道:“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據。如果是風聞,就老老實實寫‘風聞’,皇上聖睿天聰,來不得半點虛偽。”

  “那我此刻就寫折子,就請和公代轉!”

  和珅格格一笑,手指點著海寧:“你笨了不是?放著怡親王不用,我一個小校鼻儀衛說話有多大分量?別忘了怡上爺是皇上的同祖父弟弟!我要進軍機,管取你的折子刊行邸報,皇上召見問話,要是我轉送的折子我回話無私也是有私,至公也是無公!你要信得我不是膽小怕事,光明正大的事兒,要做得磊落堂皇才漂亮。”海寧聽著想著,和珅慮事竟是處處高自己一碼,不由翹起拇指嘿嘿笑道:“我是真正的五體投地!鹹安宮學裏那麽多滿洲老人兒子弟,你是頭一號!將來功名準能蓋過阿桂!”說著,回身取過一個油布包裹,就燈下打開了,和珅看時,裏邊齊整碼放著匣子標著紅簽,果然有冰片、鷹香,還有銀耳、蟲草、西洋參、藏紅花、鴉片煙土之類。另有幾封桑皮紙封包兒,一眼便認出是銀子,約可三百兩上下。和珅哪裏看得上這點錢?”笑道:“我們知己同學,還弄這一套!銀子你帶著路上使,算我送你的盤纏,別的物件留下就是。”又問:“那瓶子裏是什麽?”海寧鬼祟地夾眼兒笑道,“這是送給尊夫人的,只要一點點彈到酒裏就見功效,你一試就知道靈驗無比!”

  和珅便知是女人用的春藥,就不再問。穿戴停當,親自送海寧到府門口,待他升轎去了,看看滿府裏都熄燈了,經又踅回吳氏房中,吹熄了西屋裏燈又到東屋。吳氏一見他就笑,說道:“你呀——西屋裏說話我都聽見了——見人是人、見鬼是鬼(還不趕緊回議事廳去睡,你還不足?”和珅笑著一口吹熄了燈,黑地裏脫得一絲不掛,餓狼般撲上炕去幫著吳氏剝凈了衣服,說著。”這種事兒越吃越餓,越喝越渴!哪有個足?好姐姐,瞧著我的龍馬精神……”吳氏嬌喘著不吱聲,一雙手撫撫他發辮摸摸他臉,又羞縮著捏弄他下身,忽地一翻身把和珅壓在了身下,恣意盡情淫戲,口中道:“你有一回說,吹了燈都是鬼,我還不信……我也變成鬼了……寡婦一失身,一回一百回還不都一樣?使勁來吧……”聽外頭雪幕迷蒙中梆聲沉悶“托托——梆梆梆!”正是子夜三更時分了……

  乾隆當晚回去,在皇後那拉氏的坤寧宮裏用餐。貴妃鈕祜祿氏、魏佳氏、金佳氏、陳氏、汪氏陪著進膳。他輕易不在這裏吃飯的,那拉氏叫廚子頭兒鄭家的著意侍候,小夥房裏現炒現吃,除了常用的象眼小饅頭,中間炭窩子掛爐野意火鍋、燒鹿肉,還有清蒸鴨子、宮爆雞丁、糊豬肉、竹節卷小饅首、蔥椒羊肝、炒雞絲、海帶絲諸如此類堆了滿滿一小桌,比之平素大筵不足、校臂有余,也算迎九消寒一番意思,乾隆居中而坐隨意吃著,左右看看。那拉氏、鈕祜祿氏都已年近五十,雖說加意修飾,徐娘風韻已見凋零,陳氏、汪氏舉止蹇滯,有帝後在上更顯著拘泥僵板,魏佳氏是最年輕的,也有三十多歲了,面容仍舊姣好,不過她生過兩胎之後,形容發胖,腮邊的肉都鼓了起來,有點像新貼在墻上的灶王奶奶畫像,也不見好處去,想起和珅有一次說,“越是年輕時候標致的女人,老了越打扮越似個妖精。”一個要笑,幾乎被鹿尾骨給卡了嗓於,忙掩飾著咳嗽。幾個宮女忙上來替他捶背,乾隆擺手止住了。皇後關切地道:“皇上敢怕是有點著了涼了,這麽冷的天還出宮到外頭去。您也有年紀的人了,比不得年輕時候兒了,這王廉也忒粗心大膽的,連稟也不稟進來一聲兒。”

  “你不要怪著王廉,這不幹他的事。我要出宮,連你也不能攔著。”乾隆似笑不笑說道:“我是想起來不知不覺就老了,你們老了我也老了,有點感慨——這個野雞崽子湯不要上來,用棉兜子包了送軍機處賞劉墉。這是皇後賞他的——再過十幾年,我們一群沒牙兒老頭老太太一處進膳,才有意思呢!”

  幾個後妃左右相顧,也都笑。那拉氏笑道:“幾十年跟一場夢似的,醒過來頭發都白了。皇上還是氣血兩旺的,我們都不中用了。”汪氏道:“我瞧著皇上精神氣兒一點也不見老1”陳氏也笑:“到皇上一百歲,咱們五世六世同堂,一同在圓明園給爺做壽,一群白頭發老婆子說笑,也蠻有意思的。”魏佳氏卻道:“想那麽遠做什麽?我倒覺得這場雪好,明兒請旨咱們園子裏去,堆的那須彌雪山、雪象,坐小轎曲裏拐彎遊著走著,現得趣,陪主子進膳,說到老境,沒的也喪氣——還有,這雪天順天府必定要出去賑恤窮人的,我打算捐點頭面銀子出去,也是積福功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