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初露 40 樞臣府君臣議軍政 偽奏折一紙驚帝心(第4/4頁)



  “直隸總督是個最要緊的職務。”乾隆仰著臉想了想,“李衛病著,這個缺其實是空著。給李衛加級榮養,這個缺由嶽鐘麒來擔,兼管豐台提督。傅恒這一仗打出了威風,調回京城,兼任九門提督。由那個李侍堯坐衙辦事。朕看也就差不多了。侍衛,由訥親來選,三個月內一切完備。這樣一布置,興許就嚇退了一些人的妄念。”

  錢度聽著,張廷玉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心中十分佩服。但這一來,李侍堯便一步青雲,統領著兩萬人馬的內城防務重權,心裏未免有些醋意。他正要說話,一直沒言聲的鄂善說道:“衡臣大人老成謀國,說的極是。不過,既是濃包兒,總要擠出來才好。這麽著,其實只是嚇退了他們的好謀,一旦有了機會,仍舊要興風作浪的。依著奴才見識,趁著乾隆三年武闈科試,還有前頭恩科的武進士,大約也有六七百人,再從各省調集經戰軍官在豐台集訓,就地分別補進豐台大營,由訥親大人實兼豐台大營提督,穩住了豐台軍務,京畿防務已經安全。皇上要是心裏不安,可以在暢春園理政。挨身就是大兵營,誰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輕舉妄動。‘有人作亂’這個詞奴才還不敢苟同,眼前只能說‘有人作耗’,想造亂。朝廷如臨大敵,他們收斂了,反而不得。”他話音一落,張廷玉立刻表示贊同,“鄂善不愧兵部出來的,在外歷練有成,這個主意不壞。唉……國家免征賦稅,照我那樣弄,也確實花錢太多了。”

  “議到這個份兒上,這件事差不多了,”乾隆松弛了下來,變得很隨和,口氣卻又緩又重:“偽奏折的事是明奏上來的,一定要明著追查,誰的主筆,誰的策劃,誰的指使要一查到底。由朕交劉統勛來辦。廷玉你仍舊料理你的政務,訥親年輕,這些格外勞心費神的,由他來辦。今晚這事,涉及到軍國機密,該知道的人朕自有道理,不該知道的就不必讓人知道。你們幾個微末小員要曉得厲害。朕以仁德治天下,平時連螞蟻也不肯踩死,但王章國憲無情,不論有心無心,誰敢妄言,朕必治以亂國之罪,那劉康在臨刑前曾呼天長嘆,天也沒能救得了他!告誡你們兒句,好自為之就是了。”說罷,笑謂尹繼善:“你是一言未發羅!幾時進京的?怎麽不遞牌子來見朕?”

  尹繼善是因戶部征糧的事特意趕到京師來的,沒想到在張廷玉書房裏聽到這麽多令人膽寒的秘聞,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當今天子,聽乾隆問話,才回過神來,忙欠身笑道:“奴才今晚就象做夢!奴才在外頭,哪能料想到竟會有人打皇上的主意。奴才今兒下晚才到潞河驛,沒敢回家,遞牌子已經遲了。同來的還有海寧的陳世倌。戶部今年因為軍糧庫空虛,要我們多繳一百萬石糧。先聖祖曾有永不加賦的聖訓,叫老百姓多繳糧,沒那個道理。無緣無故地生出這樣枝節,奴才真是為難。所以要面君請旨,看怎麽辦。”

  “這事朕知道。”乾隆笑道,“陳世倌朕還不知道麽,總是在先帝跟前流淚,替百姓請命。你拉上他來,無非打擂台罷了。江南大熟,浙江也是大熟,一百萬石米就難住你小尹了?”

  “米有的是。”尹繼善不甘心地眨了眨眼,“鬥米三錢,一百萬石就是三百萬兩銀子。江南藩庫……”

  他話沒說完,乾隆已經笑著起身,“朕心裏有數,難不倒你尹繼善!商稅、鹽稅、海關稅都似海水般地往你那裏淌!不要善財難舍麽!海關厘金雖然不歸你管,碼頭稅你也抽得不少,你無非是想在玄武湖修一座書院,又怕動你的藩庫本金罷了。不趁豐年多收一點糧,欠年怎麽辦?國家萬一要發生興軍的事怎麽辦?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朕也不想和你議這些個,明兒你遞牌子,朕要和你議議江南文人學士風流韻事!”兒句話說得尹繼善也咧嘴兒笑了,乾隆又看了看紀昀,笑道:“明兒和小尹一起遞牌子進來。不要小看了這事。當日誠親王修一部《古今圖書集成》,朕要修一部更大更全的書,該要你們好好操辦呢!”

  乾隆說罷便去了,這群入跪送聖駕後,回到書房,又興奮地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