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回 重結辮引娣痛別離 療聖疾金殿祈雨來(第2/4頁)


  突然,從天上到地下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允禵和喬引娣心裏都是微微地一顫,引娣向她敬愛的十四爺福了兩福說道:“十四爺,您好好保重自己吧。奴婢……我要回去了……”

  “還能再來看看我嗎?”

  “爺等著吧,只要奴婢還活著……”

  允禵突然轉過臉去,命令似地說:“走走走,快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喬引娣回到暢春園時,一個小宮女春燕告訴她說,皇上正在梵華樓賜筵,與筵的是一個什麽大將軍。她又說:“在暢春園門口,還有一個山西人在打聽你。這人大約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說他姓高,和你是同鄉。你知道,私自會見宮外的人,是犯著宮禁的。守門的張五哥是個好心人,給了他十五兩銀子讓他走了。”

  引娣想了又想,在自己的記憶中,從來也沒有個性高的親戚呀。可是,那宮女的話,卻勾起了她的思鄉之情。從離開家鄉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七個年頭。開始時,她日思夜念的就是自己的娘老子。可後來卻在不知不覺之中,被卷進了皇上和十四爺的感情糾葛之中,從此竟連家也都忘記了。此刻,娘的面容好像就在眼前晃動,引娣的心像被針刺著了一般,面孔也變得十分蒼白。這個自己從不認識的姓高的,究竟是誰?他又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呢?

  從遠處走過來幾個人,像是十三爺和方先生,他倆後邊還跟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引娣現在什麽人也不想見,什麽話也不想聽,便對那小宮女春燕說:“我頭暈得很,就在裏頭歇一會兒。萬歲要是問著,你替我稟告一聲好了。”說罷,就回到自己的住處。她躺在床上,卻又不能入睡。輾轉反側之下,更是越想越苦。淚水潸潸流下,滿枕頭全都打濕了。

  那個小宮女說的“大將軍”不是別人,正是征西大將軍嶽鐘麒。十三爺來到這裏時,他已用過了皇上禦賜的膳食,在和皇上等人一齊說話了。允祥照規矩給皇上行了大禮,皇上卻高興他說:“十三弟,多時不見你這樣精神了,朕心裏著實安定了不少。朕也早就說過,你進來見朕是不準行大禮的,你怎麽不聽呢?快,都坐下來吧。”

  允祥走上前去,拍著嶽鐘麒的肩頭說:“鐘麒大將軍,你怎麽活得這樣結實?我小的時候見你時,你就是這個模樣,現在竟然一點兒都沒變,難道你是吃了長生不老的藥嗎?”

  嶽鐘麒笑容可掬地說:“十三爺,您取笑了,奴才怎能不老呢?奴才在外頭一直惦記著您,聽人說,您病得很重。現在當面看起來,竟是一點也不相幹!只是面容稍稍有些清減而已。十三爺,您還得好好保重啊!”

  雍正的心情今天特別地好,他高興地說:“平常日子裏,說要開個禦前會議,連人都湊不齊。今天可真好,所有該到的人全都來了,朕心裏實在是滿意。嶽鐘麒剛才說,去年四川稻子大熟,是百年不遇的好年景。還說,聖祖爺親自培育的‘一穗傳’雙季稻,也比平常年景多收了兩成。他如今是兵精糧足,厲兵秣馬,單等朕一聲令下,就要揮師西進了。朕聽到這樣的好消息,能不興奮嗎?”

  嶽鐘麒的臉上泛著紅光,他底氣十足地說:“四川的存糧足夠一年的軍用。奴才身受兩世國恩,不敢不用心練兵。到秋天新糧下來時,奴才再請萬歲從李衛那裏調撥一百萬石糧,就可移兵西寧,待來春草肥時擊鼓西進。策零阿拉布坦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他擋不住我天兵討伐的。”

  雍正笑著打斷了嶽鐘麒的話說:“今天咱們不議軍事。朕怎麽也想不到,十三弟竟然康復得這樣快。十三弟,這位想必就是你說的賈先生了?”

  賈士芳進來時,是隨著大家一道被皇上“賜座”的。現在聽皇上問到自己頭上,連忙跪下叩頭說:“道士草野黃冠,聖化治道之余流而已。不敢謬承‘先生’之尊號,皇上過譽了。”

  雍正卻不冷不熱地一笑說:“只要有真本領,就稱做先生又有何妨呢?請問你的道號怎麽稱呼?”

  “貧道道號紫微真人。”

  “啊,好大的名字!”

  賈士芳連連叩頭說:“貧道自生人世就命犯華蓋,父母有緣得遇異人,才得以《易經》演先天之數點化。我若不從道,則將克盡全家七口,自己也將滄為餓殍。如著舍身三清,則為紫微星前的執拂清風使者。所以貧道從三歲時起,就斬斷人間塵緣,上了江西龍虎山,師父又替我取名叫‘紫微’。貧道雖有些小術小道,其實盛名難符,常自愧作,畏命而敬數。所以,這道號是從來也不肯對外人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