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回 急政務餓倒張廷玉 賜黃匣重托劉墨林(第2/3頁)



  雍正略一思忖,覺得劉墨林的事,也實在不能再拖了,便說:“那好吧。高無庸,你去傳幾碗參湯來給眾位大人。劉墨林,天這麽晚了,廷玉身子又不好,你知道朕為什麽要傳你進來嗎?”

  劉墨林正等著這一問呢:“回皇上,臣知道。臣今天在八爺府上作踐了徐駿,也得罪了八爺。萬歲一定是聽了八爺的話,也一定是要處分臣。這事臣自己沒什麽可說,因為臣是故意這樣做的,臣也甘願伏罪。”

  在場的人原來以為,皇上問話後,劉墨林一定要說“臣不知”的,哪知他卻大包大攬地承擔下來了。他的話引得大家全都笑了起來,雍正也說:“你劉墨林伶俐得也忒過頭了吧?你怎麽知道,朕要辦你的罪呢?徐駿是個浮浪的紈絝子弟,他有點仗了你八爺的勢力;而你哪,也是個放蕩不羈的無行文人,心裏頭還恃了朕的寵。朕說句不偏不倚的話,你們倆都夠受了!既然八爺已經教訓了你,你也知道了自己的錯,朕就不再給你處分了。”

  劉墨林叩頭說:“臣謝主子的寬仁厚德。臣還想多說一句:徐駿確實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今天我當面唾了他,這是真的,但八爺面前臣卻沒有失禮。徐駿是翰林院的人,不是八爺跟前的奴才,八爺這個偏架拉得毫無道理。臣雖然放蕩無羈,卻沒有一點恃寵驕人的意思,臣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你咽不下也得給朕咽了!”雍正平靜地說,“蘇舜卿的事,朕心裏是有數的。你為了一個女人就和人嘔氣,朕很不取你這一條。回頭你去見見你十三爺,在他那裏領些銀子,好好發送一下蘇舜卿也就是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你讀了那麽多的書,難道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嗎?”

  雍正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了口。心想,勸人容易勸自己難啊。因為他從自己剛才的話裏,又突發連想:那個被允禵帶到進化去的丫頭,現在還好嗎?想著,想著的,竟覺得心裏有些隱痛。他連忙換了話題,“今天叫你進來,不是為了你的私事。朕意要放你去當個外任官,你覺得怎樣啊?”

  劉墨林打了個愣怔:“臣是皇上的臣子,臣也決心以身許國。不管做京官、當外任,還不都是一樣?既然皇上問到了臣,臣就說說心裏話。早先,臣也和別人一樣,進了翰林院就巴望著能放個學差,收門生,熬資格。自從讀了皇上寫的《朋黨論》後,才知道這些想法都只是為自己,而不是為社稷。今天萬歲既然說了,臣就請萬歲給臣一個中等郡。臣敢向萬歲作保,管教它三年一小治,五年一大治。臣願為皇上作一方良牧!”

  雍正燦然一笑說:“那當然很好。可是,朕知道你的能力,並不是一郡一縣可以局限的。朕想讓你還回到西寧去作些事情,嗯……就當個參議道台吧,你願意不願意?”

  “嗯?你怎麽不說話?”

  “臣不敢不奉詔,但臣也不敢說假話。臣不願意去!”

  “哦?你說說看,為什麽呢?”雍正的口氣,像是在和他商量。

  劉墨林卻連連叩頭說:“回皇上。年大將軍剛嚴可畏,臣侍候不來!”

  此言一出,殿上眾臣都是一驚。張廷玉出面勸他:“你怎麽會這樣想呢?皇上是叫你當西寧參議道,你主管的是為年、嶽兩部征調糧餉,調停西寧各駐軍間的爭端。你並不受誰的節制,有了事,可以直報上書房嘛。”

  雍正接過話頭說:“不,直報朕!”他向邢年一招手,邢年快步上前,手裏捧著一個黃色的小匣子,匣子上面還放著兩把鑰匙。雍正自取了一把交給邢年說:“你替朕收好。”邢年便轉手把那個黃匣子又捧給了劉墨林。劉墨林雙手接過來,覺得它沉甸甸的。一看,這黃匣子上還包著鍍金的黃銅頁子,而那鑰匙卻是犬牙交錯,打造得十分精致。很顯然,這匣子上裝的是一個特制的鎖。哦,這一定就是自己久已聞名。卻一次也沒見到過的密折奏事匣子了!

  雍正含著微笑看著劉墨林那既吃驚、又好奇的樣子,覺得很是有趣:“知道嗎?這匣子是聖祖皇帝的一大發明,古無先例!下邊有人說,朕的耳目靈通和從不受人欺哄,靠的是要粘竿處的人去聽墻角,真是錯得糊塗!他哪裏知道,朕靠的就是這個小小的黃匣子。這匣子的用處大得很哪!上自總督巡撫,下到州縣小官,只要有了這黃匣子,就可以與朕直接通話。就像是家人之間通信一樣,想說什麽就可以說什麽。說對了,沒有任何獎賞;說的不對,也沒有任何處分。不管是什麽事,凡是你自己拿不準的,全都可以寫成密折來給朕看。朕收了你遞進來的黃匣子,有空就看,隨時批復,但又不是正式公文。平常時候你呈進的奏折,是遞到張廷玉那裏的。可一到他手裏,就變成了‘公事’,而只能秉公處置了。這就是‘明’和‘密’的區別,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