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 開封府官吏出醜聞 暢春園刀兵見寒光(第2/4頁)



  還有更怪的事情呢!那個淫尼靜慈不知逃到了哪裏,也不知求了哪位大老倌,就有憲牌下來,叫把尼姑全都放出來。這群放出來的尼姑,神通更是廣大無邊。沒過幾天,和尚們也“監候待審”,全都神氣活現地出來了。

  晁劉氏雖然死了丈夫,但自己卻無憑無據,更沒法斷定就是和尚殺了人,便只好再次上告。這一下,蕭誠可真作難了。他今天接到上諭,要他“嚴審兇犯,不得寬縱”;明天就又來了令牌,要他即刻放人。他正無計可施呢,正好,母親去世了。蕭誠也就趁機報了丁憂,解任回家了。

  田文鏡來到開封後,晁劉氏又起了告狀的心。可不知為什麽卻走漏了消息,又不知是什麽人綁架了她的兒子。這一下把晁劉氏逼急了,就攔住田文鏡的轎子喊冤。臬司衙門裏的那些人想殺人滅口,半夜時分悄悄地去捉拿晁劉氏。哪知田文鏡派的人在那裏等了個正著!於是這個案子就越鬧越大發,也越鬧越不可開交了……

  馬齊聽車銘說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這件案子的症結所在。他覺得案子固然重大,可它涉及的方方面面,更令人震驚。自從雍正皇上即位以來,先是山西假冒虧空的一個大案,緊接著又是廣東一案九命奇冤。光是這兩個案子,撤職查辦的就已有二百多人了。如今河南又出了這樣的事,和尚——尼姑——官眷——官員們藤纏絲繞,環環相扣。不但牽連的人多,而且猥褻淫穢,把官場的醜事全都展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的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竟然到了這種程度,真真是令人發指!河南的官員們大都貪墨,也大都卷進了與和尚尼姑通同作弊、作奸犯科的這件肮臟事中。他們不但丟盡了斯文,丟盡了人格,也讓朝廷跟著他們丟盡了臉面!他簡直鬧不明白,真的是有這麽多的官員,連自己和妻女小妾都管不住嗎?為什麽讓事情發展到這等駭人聽聞的程度呢?

  更可怕的還在於,舉凡這等男女私情的事,一旦暴露,就會立刻迎風四散,在百姓中廣為傳播。那就不止是人言可畏,而是眾口爍金了!看田文鏡的意思,是不管牽涉到誰,也要一究到底,一網打盡,毫無回旋余地的。他已經明文拜發了給皇上的奏折,邸報上也已登載出來。只要是明白人,誰還能看不到這一點呢?馬齊自當宰相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難辦的事,竟不知該怎麽處置才好了。想了好久才說:“車大人,你說得很明白。這事只能等皇上回來,奏明請旨才好辦理。再說吧。”

  車銘左思右想卻不得要領,也不知馬老大人這個“再說吧”的後面包含的是什麽內容。他正在猶豫,突然,劉鐵成臉色鐵青,手按劍柄,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兩眼直盯盯地看著車銘,卻沒有說話。車銘見事不妙,便連忙起身告退走了出去。

  此時再看劉鐵成,只見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黑紅的臉膛擰歪了,眉頭上的刀疤抽搐著,眼中冒火似的露著兇光,顯得十分猙獰嚇人。他看著驚愕的馬齊問;“九門提督的人要來接管暢春園。馬中堂,你知道嗎?”

  “啊?!怎麽會有這等事?”馬齊拍案而起,怒聲問道。

  劉鐵成低吼一聲:“你過來看看!”說著走向窗前,“唰”地撕掉窗紗,用手指著樓下,“人都開進園子裏來了!他們各房各殿,到處亂竄,也到處亂搜。他娘的,這不是要造反嗎?”

  馬齊一聲不響地快步來到窗前,這裏居高臨下,看得十分清楚。果然一隊隊的兵丁正在開進園來,澹寧居、韻松軒那裏,沿著雨道已經全都是兵了。馬齊心裏一緊,暗叫一聲:“不好!”他渾身的血仿佛倒湧上來似的,臉也脹得通紅。突然,他轉過身來對劉鐵成說:“鐵成,快讓你的人飛馬到青梵寺去請方先生。十三爺如果也在那裏,他能來就更好。要快,越快越好。傳鄂倫岱立刻上來!”

  幾個在這裏侍候的太監,哪見過這陣勢啊,早就嚇得渾身打戰,面無人色了。馬齊忙亂地整理著案上的文書,又準備穿戴好了去見下邊的兵士。可是,他忽然停住了。他極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又幹脆脫掉了袍褂,在一張春凳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房內慌亂無措的太監們說:“你們這是怎麽了?一個個全像是大廟裏的判官小鬼!出了什麽事了,不就是隆中堂安排的駐蹕軍士換防嘛,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我現在乏了,你們不要說話,讓我歇一會兒。”

  太監們瞧著這位上書房大臣如此鎮定,也有了活氣。馬齊要過一把扇子來,一邊扇著,一邊閉目養神。很快地,鄂倫岱仗劍進來,打了個千便問:“中堂,是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