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回 軍紀嚴嚇煞大侍衛 燈下黑悟出敵行蹤(第3/4頁)



  年羹堯笑笑說:“你們呀,吃虧就在不懂事!起來吧,還老跪著幹什麽?軍法是軍法,私情歸私情,說了一百圈,我們還是世交嘛。九爺為你們連飯都沒吃好,你們大概也餓了。讓下邊重新備飯備酒,不過,我這裏還有個規矩,吃飯盡飽,但包括我在內喝酒卻不能超過三杯。今天你們初到,我就破一次例,讓你們一醉方休。這一來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二來,也是為你們壓驚嘛。啊?哈哈哈哈……”

  一場驚心動魄的大事,就這樣過去了。年羹堯心裏清楚,他不能不這樣做,也不得不這樣做!九爺和侍衛們來幹什麽,別人不明白,可全在他自己懷裏揣著哪!皇上的心事用不著多說,無非是急著想打好這一仗,以此來穩定朝局。年羹堯遲遲不動,皇上催也不是,不催又不行。他一定在想:是不是年某在和他玩心眼?是不是年某有心要擁兵自重?九爺來軍中是皇上對他的懲戒,也是要分散阿哥黨的勢力;侍衛們來,則是要監督年某的行動,還要替皇上看住允禟。所以今天年羹堯才又打又拉地鬧這麽一通,讓兩個勁敵全都煙消雲散,再也成不了氣候,下邊就該看他年羹堯的了,他怎麽才能打好這一場大戰呢?

  夜已很深了,年羹堯還在帳外轉悠。他要借這秋夜的涼風,幫助自己清醒一下紛亂的思緒,慎重地訂好下一步的作戰方案。西書房裏燈光明亮,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年羹堯走了進去,卻見那個新來的幕僚汪景祺還在伏案疾書。他感到有些奇怪,便悄悄地走上前去看一看他到底寫的什麽。汪景祺好像對身邊來了人並沒有感覺,還是時而沉思,時而又筆走龍蛇地繼續寫著。年羹堯輕聲地問:“這麽晚了,你怎麽不睡?”

  汪景祺一驚:“啊,誰?哦,原來是大帥,恕卑職失迎……我,我這是……”

  “能讓在下看一下嗎?”年羹堯十分客氣地問。

  “哎呀呀,大帥言重了。咳,人一老就沒了瞌睡,偏偏今天又出了違犯軍紀之事,一攪和,就更睡不著了。”所以索性起身。寫點心得,讓大帥見笑了。”

  年羹堯接過汪景祺遞來的詩章似的東西一看,竟然大聲叫起好來:“好啊!你寫的這些,要是發給軍士們唱,不就是現成的曲子嗎?”

  汪景祺淺笑一下說:“謝大帥誇獎,這些東西其實就是想讓軍士們唱的。老朽想,軍士們每天坐守孤城,除了操練外,進屋就無事可幹,也實在是太清苦了些。讓他們唱唱小曲,也許能鼓舞士氣呢。”

  年羹堯越看越高興:“好,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好。明天就發到軍中,讓他們全都要唱,唱出勁頭,唱出軍威來。你再多寫些,對鼓舞士氣很有用處。你寫吧,我不打攪你了。”

  年羹堯走向房裏的沙盤,端詳著敵我兩方的形勢。在窗外嗚嗚嘯叫的西風中,房子裏更顯得安靜。汪景祺走到年羹堯身邊,見他頭也不擡地只顧瞧著沙盤出神,便問:“大帥,您是在判斷羅布藏丹增的隱身之地嗎?我知道。”

  年羹堯一驚:“什麽,什麽?你知道?快說,他在哪裏?”

  汪景祺拿起木棒來,往沙盤裏一指:“就在這裏,塔爾寺!”

  “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你剛從內地來,還不了解這裏的形勢。塔爾寺離這裏才有幾十裏,他怎麽敢躲在這裏呢?”

  汪景祺沒立即說話,只是陰沉地笑著。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向燭台一指說:“大帥請看,這間房子夠大的了,燭火照得滿屋通明,可是您瞧,它卻照不到這裏。”汪景祺一指燭台又說,“這就叫‘燈下黑’。羅布藏丹增雖然是遊牧部落,但他們打仗也照樣離不開水、草和糧食。如今青海四周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為什麽他還能支持得住?就因為塔爾寺裏有吃有喝,咱們困不了他!大帥,您心裏最清楚不過了。塔爾寺是受到皇帝敕封的黃教總寺,它不但有權在青海籌糧,去內地買糧,還能得到朝廷調撥的糧食!大帥呀,斷不了這個糧源,你就別想擒住羅布藏丹增!”

  聽了汪景祺的這番議論,年羹堯吃驚了。他沒法不承認,汪景祺所言確實是有道理。按照他原來的想法,從四面八方調來大軍,把青海團團包圍,來個“關門打狗”,羅布藏丹增就是神仙也無處可逃。可是,現在他發覺自己錯了。錯就錯在“門”是關起來了,但“房子”太大,而“狗”又有食物可吃,還怎麽能打!他把牙關咬得格吱發響:“好,你說得不無道理。且不管塔爾寺裏是不是羅布藏丹增的大本營,我先把它洗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