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的遊戲:酷刑

試試你的想象力

人類在“折磨人”這件事上,確實把想象力發揚到了極致。

怎樣才能痛快淋漓地報復仇人?刀砍、斧剁、油炸、斷手、斷腳、挖眼、割鼻……任你的思維被仇恨驅使著在惡毒中恣意飛翔吧,不論你的想象多麽有力,也飛不出酷刑史上已有的記載。不信你就試試看。用鞭子抽打,活活用石塊砸死,不但史書有載,而且在現在的新加坡和沙特,是正在應用的刑罰。把人砍成肉醬或活活煮死,這是我國上古經常采用的刑罰,秦國的商鞅幹脆把這一刑罰明確列入刑法。剝他的皮吃他的肉,這在古代司空見慣。洪武年間,幾乎每個縣衙的大堂之側都放著人皮標本,這是從前任官員身上剝下來的,以提醒後任者不要貪汙。明末農民起義領袖張獻忠更是活剝人皮的專家,他調教出來的劊子手能使人在被剝光皮之後數日不死。把犯人一塊塊零拉碎割,讓他受盡痛苦而死,這更談不上什麽創意,因為明清兩代都把剮刑列入律條,用這種辦法處決了無數犯人。手藝高超的行刑者,可以使人在被割三千六百刀之後還神志清醒,這絕對是個無法超越的世界紀錄。把人放進一個盛滿毒蟲的容器,應該是有創意吧?不然,這一方法已經不止一次被人用過了。妲己就曾經設置過蠆盆,蠆是一種類似蠍子的毒蟲。這個著名的壞女人經常把宮女剝光衣服放入蠆盆中,以此取樂。如果說這是上古傳說不足為憑,那麽以下事例則取諸正史:北齊後主高緯當政時,南陽王高綽進京朝見。後主問他有什麽新鮮花樣可以取樂,高綽說多弄些蠍子來咬人最好看。高緯當即命人捉來一鬥蠍子,倒入大浴桶,並隨便抓來一個人,剝光衣服扔進去,看著那個人慘叫不已,不一刻便面目全非。高緯鼓掌大笑,事後還責怪高綽:“這麽好玩的事,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佛教經典中的瑰麗想象常常叫人嘆為觀止,其中對於地獄的描寫同樣可以說集中了人類酷刑想象的精華。可是,刀山火海,銅獄油鍋,倒吊挖舌割肉喂魚,竟然也不過是人世玩剩下的玩意兒。

怎麽樣,你是不是已經認輸了?如果你還不承認,那麽我舉兩個明代的酷刑,保證是你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的殘酷。一種是抽腸,此刑乃是雄才大略的明太祖朱元璋發明,即用鐵鉤鉤住犯人的肛門,鉤出大腸頭,然後猛地向上一拉,犯人的腸子便洶湧而出,頃刻斃命。後來,張獻忠對這一方法有所發展。他的做法是用刀從肛門挖出大腸頭,綁在馬腿上,然後對馬猛抽一鞭。隨著馬的奔跑,受刑者腸子被迅速抽出,最後被抽光腸子的身軀還要在地上被拖上一段時間。再舉一例,稱為刷洗,同樣是朱元璋發明。具體做法是把人剝光衣服綁在鐵床上,然後一瓢瓢地澆上開水,再用鐵刷子刷去被澆熟的皮肉,澆一層刷一層,細工慢活,不急不躁,直到皮肉凈盡露出白骨。

光明正大的殘酷

酷刑中所表現出來的想象力和科學精神,和中國古代四大發明相比毫不遜色。中國酷刑奇譎絢爛的創意,說明中國人的創造力一直是強大的,只不過在其他許多領域被禁錮了而已。

割鼻、截舌、挖眼、斷手、刖足……還僅僅反映了思維的發散性,操作上帶有原始先民的樸陋簡單。僅僅一剁一挖,血肉淋漓嚎聲震耳,切下來的肢體還在地上跳動抽搐。固然爽快,也夠刺激,畢竟少些文化內涵,而炮烙、黥面、抽腸、淩遲、剝皮……在操作上就復雜許多,工具變得精巧而專業化,過程也多了品味欣賞乃至實驗探索等多維動機。至於夾棍、拶指、超棍、推磨,直至“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死豬愁”等刑訊手段,是如此巧妙地抓住了人的生理特點,顯示出知識經過世代積累而日益精確,在“術”的層面達到驚人的高度。中國古代的許多發明就是這樣,雖然沒有系統化的理論支撐,但在實用性上的巧妙精確令人嘆為觀止。對酷刑的研究有可能導致古代的生理解剖學被改寫。

事物的發展總是要超越實用達到審美境界。“鳳凰曬翅”“驢駒拔橛”“仙人獻果”“玉女登梯”“一封信”“鼠彈箏”“欄馬棍”“燕兒飛”,看著這些別有趣味的漢字組合,誰能想到它們竟然是酷刑的名稱?僅舉一個例子。所謂“鳳凰曬翅”,即把受刑者牢牢捆縛在一個活動十字木架上,手腳張開,然後向各個方向來回大幅度擰轉木架,隨著兩根木頭之間角度的不斷變化,受刑者的身體各部分或被過分拉伸,或被過分擠壓,四肢關節或脫臼,或斷裂,或擠碎……

這些光怪陸離的刑名,俏皮諧謔,逸興遄飛,充分反映了行刑者和觀刑者的意定神閑和津津有味,似乎這些酷刑比《文昭關》《長坂坡》《貴妃醉酒》《霸王別姬》更有魅力,他們已經超越了普通觀眾的恐懼與厭惡混雜的初級欣賞階段,進入審美層次。犯人不同方式的嚎叫已經比絲竹笙管更耐聽,皮肉潰爛、白骨顯露的景象和受刑者的戰抖、扭動、掙紮比名演員的身段更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