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家天下的“關門遊戲”(第2/7頁)

官家的“裙帶”關系最為盛行的時期應該是東晉時期。“裙帶”從字面上拆開看,就是婦女的服飾上的一根帶子,這根帶子讓服飾成為一件合體的衣服,引申開來就是由婦女姻親關系所帶來的官場利益關系。

東晉時期的權力結構很多都是來自於豪門士族的政治地位,而決定政治地位的高低主要有兩方面:

一是士族成員自身所取得的政績;

二是士族階層通過婚姻構建起來的關系網。這種來自於關系網內部的彼此提攜與利用,也就是裙帶關系。

我們知道清濁之分和士庶之分是南北朝時期官場上最重要的界限。士族階層就是那些世襲的沒有封爵的貴族階層,他們除了沒事聚在一起扯扯閑篇別無它好,唯一的職業就是做官。好像除了做官,這些人也沒有其他的謀生技能,他們就像寄生在權力軀體上的寄生蟲。士族階層為了鞏固自己的既得利益,用婚姻作為手段,結成一個堅固而奇異的家族共同體。在這種狀況之下,作為個人來講,人在江湖都需要交情,作為權力集團成員都熱衷於通過裙帶關系來夯實自己的權力底盤。

士族之間通過聯姻形成共同體,同時士族和皇族之間也通過皇家納妃而成為權力場上的一對連體嬰兒。

政治地位越接近,相互之間通婚的概率也就會越高,因為大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誰也不會占誰的便宜,這樣就容易結成一個看上去相對穩固的利益共同體。社會和婚姻的隔絕使得士族成為封閉的具有強烈排他性的小團體。他們內部彼此聯姻,時間一長,大家都沾親帶故,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動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扯出一大堆人站出來反抗。

當時士族之間最為盛行的就是“世婚”,也就是連著好幾代都有姻親關系,老子是親家,兒子還是親家,將親家關系進行到底。這種婚姻表面上看起來有親上加親的倫常觀念在裏面,其實私底下的政治目的才是根本。所以很多士族將自己的子女婚姻作為權力籌碼,借助於婚姻使自己的家族權力得到鞏固。

比如說東晉時期一代豪門謝家的崛起,就是家族共同體的化學反應達到巔峰的真實寫照。

謝家的家族共同體主要還是依靠“裙帶關系”來拉動,“裙帶”成為血緣的聯系紐帶。謝氏並不是天生的名門望族,而是經過幾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奮鬥成為望族大姓的。

在東晉以來的兩百多年時間裏,謝氏與瑯琊王氏並列為南朝最牛的兩大家族勢力,可以說完全壟斷了官家權力市場。在所有的“裙帶”關系中,與皇族攀親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褚蒜子是謝尚的外甥女,嫁給瑯琊王司馬嶽為妃。司馬嶽即位為晉康帝,褚蒜子被封為皇後。外甥女成了皇後,謝尚自然水漲船高成為當時最為耀眼的政治明星,從沒有實職的文官飆升至封疆大吏豫州刺史。可以說褚蒜子不光是謝尚獲得權力的助推器,也充當了他政治上的保護傘。

穆帝永和四年(348年),謝尚受命北伐壽春,結果出師不利損失慘重,受到了朝廷的處罰。按照正常的權力規則,吃了敗仗的謝尚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搞不好還有可能會丟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朝廷有人好做官”並不是一句虛妄之辭,這時候已經貴為皇太後的褚蒜子親自出面,負罪在身的謝尚也只落個降級處分,而不被進一步追究。

褚太後一輩子替四個皇帝當過家,就是在這一期間,謝安的政治生涯迎來了火箭般的躥升速度。而在謝安所有的關系鏈中,他與妻舅劉尹的關系可以說是最為重要的一環。劉尹在當時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他有著極具說服力的雙重身份。既是漢朝皇室後人,又是晉明帝司馬紹的女婿(駙馬)。劉尹還與當朝實權派人物大司馬桓溫是鐵哥們。

東晉一朝,最頂尖的黃金家族依次是瑯琊王氏、高平郗氏、潁川庾氏、陳郡謝氏、太原王氏以及最後代晉而立的劉裕家族。普通士族成員如果有幸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家族通婚成功,就等於拿到了進入權力通道的VIP金卡,等於將自己的家族鑲嵌進了官家權力鏈的重要一環。

謝氏裙帶關系的第一環扣住的是中山劉氏,謝鯤(謝安的伯父)娶了中山劉氏女。中山劉氏是魏晉時期的名門大族,其發跡史要遠遠早於謝氏。中山劉氏的裙帶關系錯綜復雜,往往能將自己的權力觸角伸展得無處不在。劉氏的通婚對象有太原郭氏、範陽盧氏、清河崔氏、河內司馬氏等,而其中的郭氏又與太原王氏、河東裴氏、襄陵賈氏、瑯琊王氏等聯姻。這些名門大族共同結成了一個封閉的政治婚姻圈,同時也結成了一個風雨不透的權力圈。豪門大族在權力結構中擁有極高的特權,他們的子弟想進入官場,只要說句話打聲招呼就可以擺平,根本用不著支付過高的利益成本。他們不但操控著權力系統的重要部門,在經濟上還掌握著大量的土地資源,有的家族甚至富可敵國。這些門閥不光壟斷著國家的權力資源,還壟斷著當時的文化話語權。他們通過招攬天下知名的士子成為自己的門客學徒,同時將其中的一些人安插進權力部門,形成一股堅強的社會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