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紮特演出和宣傳:從德奧合並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第4/14頁)

莫紮特年在薩爾茨堡

在德雷維斯嚴肅廣播的當晚,薩爾茨堡以在地區劇院(Landstheater)上演的一場《魔笛》慶祝演出開啟了莫紮特年。柏林和慕尼黑國家歌劇院的幾位客席藝術家擔任部分主角,凱特·海德斯巴赫(Käte Heidersbach)飾帕米娜,尤裏烏斯·帕紮克(Julius Patzak)飾塔米諾,路德維希·韋伯(Ludwig Weber)飾薩拉斯特羅。薩爾茨堡省部級黨首(Gauleiter)弗裏德裏希·賴納(Friedrich Rainer)特別邀請來自納粹黨、黨衛隊和帝國國防軍(Wehrmacht)的賓客到場,以求讓這次演出成為國家級事件。[398]

次日是莫紮特誕辰185周年的紀念日。賴納在莫紮特故居舉辦了晨間慶祝儀式,以示紀念,同樣邀請了納粹黨的客人。在馬丁·鮑曼(Martin Bormann)代表元首在莫紮特出生的房間給莫紮特獻上花圈之後,埃裏希·瓦倫丁上前,在莫紮特的琴上演奏了他的第一部作品《G大調小步舞曲》(K.1)。儀式最後上演了《D大調長笛四重奏》(K.285)的慢樂章。整個過程中,如《維也納費加羅》(Wiener Figaro)雜志報道,有兩位希特勒青年團成員守在建築門口,“象征著德國年輕一代和這位作曲家之間的強有力的團結”。當天下午,這種關聯進一步加強:莫紮特學院舉辦了一場管弦樂演出,整個薩爾茨堡的學生都參加了。[399]

四個月後,在4月23日,又一個音樂裏程碑落戶薩爾茨堡。莫紮特學院在1939年被升級成國家音樂高等學校,在莫紮特年裏,又升級為帝國高等音樂學校(Reichshochschule für Musik)。教育部長伯恩哈德·魯斯特再次造訪薩爾茨堡,參加正式典禮,並和兩年前一樣,發表了表彰該校的演講。《維也納費加羅》總結了魯斯特演講的內容。他從德奧合並後學院取得的進步講起。他特別稱贊管理層在困難的條件下能聘到資質合適的講師,招來合格的學生。他引用希特勒的格言“民族藝術只有活在人民之中才能繁榮”,特別贊揚了莫紮特出生地——“音樂無所不在的地方”——的市民。他有信心,通過莫紮特、“德國人民的音樂能量”和“貴國之子,德國最偉大的領袖”阿道夫·希特勒共同帶來的三重靈感,莫紮特學院在未來將注定成功。魯斯特在演講中證實希特勒有意撥出足夠的資金來出版一套新的莫紮特全集。[400]

受到魯斯特的支持,莫紮特學院的幾位最著名的教授於1941年夏致力於加強宣傳“莫紮特和我們的青年的關系”和“莫紮特在民族國家”這兩個主題。為了拉近莫紮特和大眾的距離,他們成立了四個專門項目。在“莫紮特體驗”(Das Erlebnis Mozart)項目中,鋼琴家艾莉·內伊(Elly Ney)舉辦了幾次講座音樂會,專講他的鍵盤音樂。希特勒青年團的作曲家切撒爾·布雷斯根(Cesar Bresgen)舉辦了“歡快的莫紮特”(Der gesellige Mozart)項目,主要和聲樂家、管樂手合作。教育專家弗裏茨·約德(Fritz Jöde)舉辦了“吸引大眾的莫紮特”(Der volkstümliche Mozart)活動,主打世俗聲樂、歌劇詠嘆調和《“狩獵”四重奏》(K.458)。活動緊鑼密鼓地舉辦,省部級黨首受到啟發,把當地希特勒青年團的歌舞團命名為莫紮特。授名儀式是在為期六天的軍事幹部演習之後舉辦的,意在表明德國的青年將“投身於全新、全面耕耘莫紮特藝術的戰鬥”[401]。

與此同時,計劃於8月2日至24日舉辦的1941年薩爾茨堡音樂節已在深入計劃階段。從一開始,戈培爾就積極地塑造著節目的特點。一個重要的變化是把薩爾茨堡音樂節劃入戰爭節日(Kriegsfestspiel),國防軍、武裝親衛隊(Waffen SS)和托特組織可優先組織一萬至兩萬士兵觀演。大量士兵在場代表“國家對在前線取得輝煌戰績的戰士們表示感謝”。此外,音樂節反映了對希特勒指令的貫徹,即藝術和科學“即使在戰爭時期,也應該得到強化培育,後方應該保持對其智識力量的熱情,以便為勝利的榮耀做好全面準備”[402]。

17.1941年薩爾茨堡音樂節,一位受傷士兵從另一位士兵手中接過演出 票。

1941年音樂節的另一個變化是更激進的民族主義特征。當時,德國軍隊正深陷圍困列寧格勒的戰役中,因此,上演《唐·喬萬尼》和《費加羅的婚禮》時,用已經被官方認可的許涅曼德譯版取代達·蓬特的意大利語原版,被認為是更合適的。另有一個《魔笛》的新制作,由卡爾·伯姆指揮。這個制作強調了作品童話和英雄的方面,徹底抹除了共濟會元素。所有這些,目的都是為了讓這幾部歌劇能被士兵更容易地理解。[403]

音樂節開幕時,戈培爾自然在場歡迎擠滿薩爾茨堡大街的士兵。他和當年早些時候馬丁·鮑曼做的一樣,在莫紮特出生的房間給他獻上榮譽花環,以示敬意。同日稍後,他觀賞了《魔笛》的演出。他在日記裏記載了這兩件事,稱贊說“這是一次獨特的演出,音樂、制作、舞台設計均堪稱典範”。他記錄道,有大量士兵、傷員和工人在現場,還評道,今年場內呈現給外界的形象和上一次在1939年的音樂節相當不同;1939年時,德國“正處在歐洲危機爆發的邊緣”。然而,戈培爾盡管向莫紮特的天才表示了敬意,認為能聽到維也納愛樂樂團以“如此絲絨般的明亮感”上演《魔笛》是特別的享受,也不禁設想薩爾茨堡的市民若能親歷戰爭,會不會感覺更好。他在日記中寫道:“戰後,我相信人們會認為當初站在戰場上比站在邊上更有榮譽感。”[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