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群眾:組織與改造(第4/4頁)

總部和前委在建寧時都駐在一起。記得建寧地方大刀會較多,紅軍站崗怕他們來摸哨,有一個晚上,我在城墻邊站崗,看到一團黑呼呼的前來,叫了口令沒回答,認為是大刀會來摸哨,就開槍打,一看是打死了一條牛。教導隊只好給群眾賠了錢。[266]

中央蘇區地方政權及武裝和土匪的較量一直延續到中央紅軍的撤離。1929~1934年10月,寧都縣的赤衛隊和遊擊隊等與地主武裝、靖衛團、大刀隊等有過200多次戰鬥。[267]土匪武裝不僅僅消極躲避以求生存,時有主動挑釁,福建泰寧“大刀會經常下山襲擊我們的機關或者在中途打我們的埋伏……泰寧每個區都被襲擊過,區委大部分犧牲了,朱口區有一次被包圍,只剩下一個同志,其它都犧牲了”。[268]赤白邊境地帶紅軍後方運輸也是其騷擾對象:“東方軍兵站線,由建寧經大田市、新橋、下南、上關、飛鳶或紙馬到前方,沿途刀匪不安。”[269]甚至對紅軍大股部隊也展開襲擊,1934年7月,北上抗日先遣隊由江西出發進入福建山區後,就常常遭到大刀會襲擊:“這些家夥,用朱砂塗成大花臉,紅花綠袍,身上貼著鬼符,張牙舞爪,猛看一眼倒挺嚇人。他們憑借著地形熟悉,一會兒漫山遍地都是,敲鑼打鼓偷襲我們,一會兒幾乎全不見了。”[270]

刀匪的活躍,其實還提示著中央蘇區的另一種現實,即在崇山峻嶺、村莊散落的贛南、閩西地區,即便像中共組織力如此強大的政治力量,短時期內也有力有未逮之處。當年紅軍的日記記載,1934年紅九軍團在廣昌的頭陂時,到離頭陂20裏的一個村挑土豪的存谷,頭陂周邊百裏此時都是紅色區域,該地理應在蘇維埃政權控制下,但日記所載挑谷經過是:“偵察員先進村偵察,武裝部隊隨後跟進,嚴密警戒。那裏的青壯年大部分被國民黨抓去當兵了,村裏多系老弱婦孺替他們管糧倉,地主豪紳都搬進了大城市,所以運谷很順利。”[271]蘇維埃革命數年後,在已屬中央蘇區核心地區的頭陂,還有大量的土豪存谷,而從紅軍進入該村的狀態看,該村和革命幾乎尚處於絕緣狀態。這樣的事例的存在,再次顯示著一旦進入到歷史的具體情境中,事態總會比想象的更加復雜。雖然這並不足以動搖對蘇區組織基本狀況的判斷,但卻提醒我們,許多原則性的結論後面,或許都還存留著更多可能出現的豐富細節,歷史的彈性常常超乎人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