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群眾:組織與改造(第2/4頁)

對蘇區群眾性武裝的作用,毛澤東曾代表蘇維埃中央予以高度肯定:“他們之加入紅軍,他們之保衛地方,他們之襲敵擾敵,在歷次粉碎‘圍剿’的戰鬥中,顯示了他們極其偉大的成績,致使敵人驚為奇跡,成為敵人侵入蘇區的絕大困難。”[245]作為對手方的蔣介石對蘇區的組織狀況也頗為艷羨,他在對屬下的講演中稱贊蘇區:

政治組織和民眾的組織,都很嚴密,尤其是民眾的組織,我們最不及他。匪區的民眾,他們都盡量的組織並武裝起來,成為各種的別動隊,如赤衛隊、慰勞隊、童子團、少年先鋒隊等都是,他們因為組織比較來得普遍而嚴密,所以民眾生活能軍事化,一切行動能夠秘密靈敏。尤其是他的偵探來得很確實、很快速,通訊網遞步哨號炮以及其它種種偵探的標志和手段,統統都能奏效。其實他的偵探和通訊聯絡的方法,譬如放幾個號炮,搖幾下紅旗子,都是極簡單的,但是因為得力於組織的嚴密,卻能格外迅速確實而發生很大的效用,使匪區民眾和他們偽政府匪軍,都能協同一致動作。[246]

蔣介石上文中說到的通訊聯絡方法,康澤曾有詳盡的報告:“偽軍於駐地各村莊設立通訊站,預於兩站之間擇定置訊處所將信筒埋於磚石下叢草中,利用老幼婦女假裝出外工作輾轉傳遞極為敏捷。且不易被人察覺。偽軍偵探多使用老人幼童婦女,活動時各備劃有痕跡之銅幣信件為的號,其攜帶信件常縫入衣褲或折於袖口上。”[247]在當時通訊條件不發達的狀況下,這樣的訊息傳遞方式可謂巧妙,而民眾參與其中,如果沒有精密的組織及發自內心的支持,都是難以想象的。

可以證明蘇區組織嚴密的具體事例不勝枚舉,當時報刊記載蘇區查驗路條的情況:

有一天早晨,我在離於都城不遠的麻油坑地方經過。那時天色才黎明不久,路上行人還很稀少……突然,尖銳的問話傳來:“同志,有路條麽?”我擡頭一看,原來是一位青年女同志。我回答她:“我沒有路條。”“你沒有路條,不準通過;我們要把你扣留起來,送到鄉蘇去。”她一面說,一面前來檢查我。……最後我把介紹信給她看,因為她不認得字,連忙叫男同志來看,一個同志看了還不算,再給第二個同志看,證實了才準我通行。[248]

總的來看,這一套控制體系設計非常嚴密,國民黨方面相關調查談道:“邊匪地方,以五裏一哨,中心區域,則十裏一哨。對於盤查,十分認真,如無匪區縣政府之路條,則行扣留。凡是群眾行動,必須有高級軍事機關護照,方能通行,並於每月終,由縣軍事部派人檢查各區步哨一次,各區軍事部,每十天須派員檢查一次。”[249]“民眾之往來均須有路票始能出入,管束極為嚴密。若開民眾大會即由代表率領前去。”[250]

當然,習久成疲,蘇區步哨虛應故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我於3月6號,由博生到太雷做突擊工作,經過一百余裏的路途,不曾見有一個步哨,最後我由太雷縣委於10號出發經日車,到龍崗區的一鄉,才見一個步哨。這個同志在店內問:“同志有介紹信麽?”我即答復:“沒有。”他說:“沒有過不得。”我不去管他,他就坐在凳上,再也不問我了。我走過以後,我到回去問他:“同志你在這裏做什麽?”他答:“放哨呵。”[251]

有意思的是,當時國民黨方面材料對中共組織嚴密度的估計甚至要高於中共本身,這一方面是對對手的重視,另一方面也是對自身缺陷的明確認知;而對中共而言,承認並努力發現自身的不足,正是其繼續改進、提高自身的重要動力。

作為權力結構深入鄉村、社會動員能力空前強大的政權,蘇維埃政權有能力在社會救濟方面發揮比傳統社會更多的作用。蘇區專門成立互濟會,負責展開互助救濟,鄉設委員會,村有負責工作的主任,下再分小組,互濟會成員包括大部分蘇區民眾,每人每月交會費一個銅板。毛澤東在興國長岡鄉的調查記載了第五次反“圍剿”期間社會救濟狀況:

募捐救濟難民,援助反帝。今年有過二次。一次是七十多個信豐難民到興國城(榔木鄉時),共捐了二十多串。一次是援助東北義勇軍(也是榔木鄉時,那時人口二千九百,會員約八百),捐了四十多串。捐數五個銅片起,一百的、二百的、一串的都有。一百的多數,約占會員百分之六十。五個銅片的,一串的,各只幾人。

(三)鄉裏火燒了房子的,失業工人生病無藥的,募捐救濟。今春一家失火,燒了一間半屋,捐了六串多錢給他。

(四)救濟饑荒。今夏榔木鄉有三四個人餓飯(過去乞丐,現還很窮),請求區互濟會發錢發米救濟,每人每次多的三升,少的一升,今夏發了三四次。[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