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 第十五章 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日本(第3/6頁)

於是只能從話裏找話:“康先生剛剛所提南學會,成員都在湖南,那出了湖南,又如何是好?”

“南洋大臣張之洞,在湖北經營多年,他亦是我盟友。”

“那麽清國方面,就不會對此有所行動嗎?”

“大清的官軍,能戰者無非袁世凱、聶士成和董祥福三人,合計也不過三萬余人,不足為懼也。”

由於當時畢竟是公元1898年,不比現在,直接百度一下就什麽都能知道了。因此縱然是一代名諜宗方小太郎,對於康有為所說的話也無法直接判斷出真偽,盡管隱約覺得對方是在忽悠自己,但還是表示,在下知道了,要不康先生您稍等一段日子,待在下準備準備,聯絡聯絡,然後再說?

康有為則立刻點頭稱善,說我這邊不急,您準備您的吧。

眼下康先生幹的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自是急不得。更何況他也從未想過要在宗方小太郎這一棵樹上吊死。

數日後,又有一個人前來康家拜會,此人康先生不認得,可我們卻認得,那便是宮崎滔天。

康有為跟宮崎滔天並無交集,僅限於聽過對方的名號罷了。這次宮崎前來拜訪,康先生也只以為是來給自己送錢的——自從到日本之後,有不少日本名流以各種名義資助著康有為,供他吃,供他用。

但宮崎滔天卻不是來送錢的。

他非常開誠布公地先問康有為道:你聽說過孫文麽?

康有為點點頭:有所耳聞。

乙未年廣州鬧那麽大,不想聽說也不行啊。

然後宮崎滔天突然跳轉了話題:“康先生,我認為您是很愚蠢的。”

康先生很顯然是吃了一驚,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一絲失態,並且一聲不吭,靜靜地等著下文。

而宮崎滔天也不客氣:“先生當初想用一紙聖諭,來清除貴國數千年所沉積下的弊病,豈非愚蠢?貴國積弊的由來,在於人心。要想徹底改革,就必須先罷黜那些陳舊的權貴。而罷黜權貴,則必須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先生兩手空空,只想依靠君權,依靠那一紙聖諭,從而完成大業,真是可笑。”

此時的康有為已經臉上很掛不住了,恨不得當時就站起身來抽宮崎滔天一頓,但轉念一想到這家夥很有可能成為自己的金主,於是便強按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那依您的看法,該如何是好呢?”

“在下認為,在貴國搞改革,太不切實際,見效也慢,不如搞革命。康先生,孫文先生的思想之高尚,見識之卓越,抱負之遠大,堪稱東亞珍寶,足以擔負起四百州四萬萬生靈的命運,您不如跟他合作吧。”

四百州就是中國。

“呸!”康有為再也按捺不住,並且看出眼前這個人今天是肯定不會給自己錢了,非但不會給,而且還是來當說客的,要把自己拉去跟著孫文一塊兒造反,這哪能行?

更何況,聽他的意思,好像還是要讓我去給那孫文當小弟?

“我康某忠君,世人皆知,豈能跟你們這夥人苟合,幹那無君無父的勾當?”

宮崎滔天一看對方發火了,連忙起身勸慰,說您消消氣,這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同為天涯淪落人,沒必要動怒不是?對了,要不康先生改日抽個空,我安排您和孫先生見一面?

“滾!”康有為拍了桌子,“來人,送客!”

於是宮崎滔天只能失落地離開了康家。而康有為卻還怒氣未消,越想越火大的他忍不住當著家裏人的面破口大罵了起來,說這姓宮崎的,竟然給孫文來當說客,這孫文是什麽人哪?賊子叛逆啊,他請來的說客能接待嗎?肯定是先遊說,遊說不成再圖窮匕見搞暗殺,對,肯定就是這種貨……

這真的是冤枉孫先生了。

姑且不說宮崎滔天是真心誠意想當一次紅娘,讓一同在日本流亡的革命派和維新派聯手共圖大事,就說此時的孫文,也是根本就沒可能去刺殺康有為的,不光是彼此之間無冤無仇,更主要的是因為人家正忙著呢,沒工夫搭理你。

忙什麽?

忙著娶媳婦兒。

話說在後來擔任了日本第二十九任首相的犬養毅曾經問過孫中山:“先生最愛的,是什麽?”

孫中山說,是革命,推翻專制建立共和的革命。

犬養毅不以為然:這個是人都知道啊,咱能爆點猛料麽?

孫中山沒有任何猶豫:“女人。”

犬養毅撫掌大笑。

明治三十年(1897),孫文從神戶移居至橫浜,先是建立了興中會橫浜分會,然後又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叫中山樵。

這並非一拍腦袋想出來的網名,而是有典故的:且說有一次孫文跟一個叫平山周的日本人去東京,在旅館住宿登記名字時,孫文自感如果在日本天子腳下登記“孫文”二字的話,或許會為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就想著起一個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