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叁 第七章 你愛吃拉面嗎?(第2/7頁)

所以幹脆就惹不起躲得起,眼不見為凈吧。

話再說回日本,朱之瑜東渡的消息其實傳得很快,人還沒到長崎,京都那邊就先有了情報,一個叫江川入德的人告訴了自己的好朋友安東正約,說名揚天下的鴻儒朱之瑜馬上就要來日本了。

這個江川入德本是中國人,原名陳入德,也系書生,明亡之後去了日本,一直住在京都,跟安東正約關系很好。

在平日裏的交談中,安東正約知道了這麽個文武全才第一的朱之瑜,然後問了江川入德一句三國演義中被頻頻使用的話:“那位朱之瑜的才華,和先生相比如何?”

而江川入德的回答也很三國:“此人才華,十倍於我。”

江川入德告訴安東正約,和以往不同,朱之瑜此次前來日本,必然是不會再回中國了,同為大明讀書人,自己很想為對方找一處立足安頓之地,可惜對日本人生地不熟,所以希望正約看在平日情分,幫一個忙。

安東正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然後去了長崎。

由於朱之瑜並不會說日語,因此兩人當日見面全靠筆談,結果就在這無聲的交流中,讓彼此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先是安東守約被朱之瑜那一手出色的漢字書法和深厚的漢學造詣深深折服,當場就要五體投地執弟子禮;而朱之瑜也坦然地表示自己之前來過日本好幾趟,當年跟著南明混的時候也去過自稱小中華的越南,但像安東守約這樣既精中國文化又通中華禮節的外國人,還是頭一次碰到。

老先生一邊吐槽自己的祖國“學術之不明、師道之廢壞亦已久矣”,一邊又將安東正約拔高到了一個“豈孔顏之獨在中華,而堯舜之不絕於異域”的高度,把對方高興得當即就表示說先生要不您今晚住我們家?我家紙多,管夠。

之後,安東正約通過柳川藩上書幕府,請求將軍家允許朱之瑜留居日本,因為當時明朝跑日本來的遺老還算蠻多的,他朱先生既不是第一個也必然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幕府非常大度地表示,特準朱之瑜居住長崎,生活起居交由柳川藩藩士安東正約負責。

這話說白了,就是同意朱之瑜在日本住,但其余的一切,幕府並不過問。

為什麽?

自德川家康於江戶開幕以來,幕府就一直推崇孔孟之學,作為能和顧炎武黃宗羲相提並論的一代大儒,他朱之瑜就算被德川家直接聘為國師都不為過,可為何卻會落得個不聞不問的下場?

這個我們放到後面講。

總而言之,朱之瑜老先生在長崎最開始的日子是沒什麽收入的,所以安東正約表示,自己願意把每年兩百石俸祿的一半拿出來,作為老師的生活費。

我曾經見過不止一撥人把這事兒講成了一個感人物語,說是安東正約撥出一半工資奉養朱先生,然後自己過著清貧的生活。

江戶時代,一家三五人口的農戶一年生活開銷在七到八石,一百石不敢說能過得奢靡風華,但至少是中產階級。

因此朱之瑜也非常過意不去,說一百石太多了,老夫獨自一人,用不了那麽多,倒是你拖家帶口的,一下子分出一半收入來,生活豈不是會受影響?

安東正約回答道:“如果我的生活過得比自己老師都要富裕,那這將是一種罪過。”

正是由於這一份情誼,後來老先生雖然教安東正約學問,卻從不把他當學生看待,而是視其為“知己”。

朱之瑜在長崎一住就是五年,在這五年裏,除安東正約外,他又收了不少弟子,每次開壇講座,都能有好幾百人從九州各地甚至是本州四國趕來聽講,其中不乏日本名儒,

寬文五年(1665年),一個叫小宅處齋的人來到長崎,專程拜訪了朱之瑜,他口稱自己奉了主君之命,前來請老人家去江戶。

於是老先生當然就要多問一句了:你家主君是何人?

“在下的主公,乃是水戶侯德川光國殿。”

德川光國,也稱德川光圀、水戶光圀,就是全日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水戶黃門,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日本拍了一部名為《水戶黃門》的電視劇,至今仍在放送中,這部講述一個退隱的副將軍帶著隨從微服私訪一路上斬奸除惡的電視劇雖然在我看來非常無聊,但開創了全亞洲(甚至可能是全世界)微服私訪題材劇的先河。

德川光圀他爹叫德川賴房,是德川家康最小的兒子,任水戶藩初代藩主。

在日本江戶歷史上,石高二十五萬的水戶藩地位非常特殊,素有“定府”之稱。

所謂定府,就是說水戶藩的藩主不用像其他三百藩諸侯那麽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江戶參勤交代來回折騰,他們有資格駐紮在江戶不動彈,可以多年定居那裏陪在將軍身邊與其隨時通商國事,故稱定府,也被譽為天下的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