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貳 第十七章 抗日援朝:明朝國力的拐點(第4/5頁)

該船此時已經傷痕累累,帆柱折斷,船艙內也開始進水,眼看著就要沉沒,家臣種子島時久看到這個情景立刻命令船只上前搭救,卻被朝鮮水軍纏住,脫身不得。正在危急關頭,同為島津家家臣的山田有信也趕到附近,這才將義弘一幹人等救到自己的船上。

當時的現場目擊者,島津家家臣大河平某事後回憶稱:“殿下(義弘)的旗艦眼看就要沉沒,在生死之間徘徊,人人都為此捏著一把汗,緊張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唾沫也卡在了喉嚨處怎麽都咽不下去。”

此時李舜臣和陳璘的船隊已經打敗了寺澤廣高和高橋統增,正在追著兩人的屁股後面痛打落水狗。突然背後一陣喊殺聲,一支船隊如同神靈下凡一般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陳李兩人的船隊立刻陷入了槍林彈雨之中。

來人正是剛才逃走的樺山久高。

其實,剛才久高那一夥人雖然逃上了岸,卻並未逃遠,而是紛紛躲在了岸上的山林裏觀察著戰局的動態,而李舜臣卻誤以為他們是真的逃到岸上落草為寇去了,於是一邊盤算著待會兒打完了島津再去抓流竄犯,一邊又轉過身子開始追著其他日軍船艦了。

這就犯了一個不管是戰場還是街頭打架的大忌:將後背留給了敵人。

久高軍的神奇復活以及完美的卡位,使得剛才還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寺澤廣高和高橋統增士氣大增,立刻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掉轉船頭向李舜臣、陳璘的旗艦沖了過去,搞起了前後夾擊,並和久高軍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包圍圈。

於是,混亂的戰場上出現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畫面——日軍被明、朝聯軍包圍,而明、朝聯軍的最高統帥又被日軍包圍。

此刻的李舜臣第一反應應該是心頭一顫,情知不妙,但是一切的一切都為時已晚。

幾個薩摩人已經爭相跳上了陳璘的旗艦,衛隊趕緊上前拼死阻攔,怎料薩摩人彪悍又不要命,衛隊紛紛被砍倒在了刀下,陳璘之子陳九經見勢不妙立刻提刀挺身上前,意圖拋命救父,怎奈何本事不濟,幾十秒內便被人白刀進紅刀出地戳成了血人,然而名將之子的他本著最後的意志愣是做到了“血淋漓,猶不動”。旗艦士兵幾乎全軍出動,才好不容易趕走了薩摩人,保住了陳璘一命。

這時,李舜臣的旗艦也被數十艘日船團團圍住,一陣炮火猛烈的轟擊之後,船上血肉飛濺,火海一片。李舜臣胸口亦中流彈。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奄奄一息的李舜臣拉住聞訊趕來的侄子李莞:“前方戰事緊急,若是讓他們知道主帥戰死必然會影響士氣,我死後,你替我指揮軍隊,而且,別把我的死訊泄露出去……”

李莞含淚答應,幾分鐘後,一代名將抱憾長辭。

相當遺憾,也是理所當然的是,李舜臣最後的遺願並沒有實現,很快整個露梁海峽都知道了他的死訊,明、朝聯軍的士氣一下子降落到了谷底。

其中,朝鮮水軍率先崩潰,失去了如同神明一般光輝領袖的他們,很快四處逃散開去,明國軍隊雖說還能接著打,但是看看周圍到處都是死命逃跑的朝鮮弟兄,自然也戰意頓消。

就這樣,經過了整整一夜的廝殺,日軍終於沖出了包圍圈,明、朝水軍也撤向了古今島。被解除了海上封鎖的小西軍團也終於得以平安地從光陽灣出海,向著釜山方向航去。

十一月十八日,也就是泗川會戰之後的一個多月後,日本方面的撤退終於開始了。

撤退以在蔚山城苦戰不已的加藤清正為首,黑田長政、鍋島直茂,接著是立花宗茂和小西行長等人。

殿軍自然是島津義弘。

薩摩軍在當月二十四日,最後一個到達了日本的對馬島,標志著歷經七年的朝鮮侵略戰正式告終。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這場戰爭的是非對錯,已經沒必要去討論了,侵略者就是侵略者,無論是因為何種原因所發動的侵略戰爭,終究是一場罪惡的行為,對於這樣的行為,縱然能夠理解,也絕對不能接受。

這場戰爭是很無語也很糾結的。

本不應該侵略的,去侵略人家;本沒必要去插一手的,去插了大大的一手;本來應該上下一心奮起反抗趕走侵略者的,反倒沒了聲音。

不僅如此,對於這場戰爭的評價,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日本方面認為,即便是窮盡舉國之力,也是沒可能打過當時世界第一的大明帝國。總的來說,這是一場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和一個錯誤的對手,打的一場錯誤且不光榮的戰爭,早知道說什麽也不去那個鬼地方了。

他們同時認為,也因為這場戰爭,才導致了豐臣家政權的最終滅亡。

這個問題我們以後詳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