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薩爾滸,逆襲之戰(第4/6頁)

戰後,努爾哈赤趕來,立馬山下,在凜冽的寒風中揮刀呼叫,他自己也為這排山倒海的陣勢激動起來。

西路軍全軍覆沒。那麽這第三支部隊是哪來的呢?原來是努爾哈赤幹掉山谷的明軍後派來的。乾隆這樣說此次戰鬥:“我軍縱橫馳突,無不一當百,遂大破其眾,(明軍)橫屍亙山野,血流成渠,其旗幟器械及世祖死者,蔽渾河而下,如流澌焉。”

西路完了,下面輪到北路,也就是開原路了。北路指揮官是馬林,他的父親是馬芳,這個人很厲害,厲害到他的兒子馬林本來是文人,卻當上了總兵。至於馬林的作戰水平,想必你已清楚,他打仗不行,但懂文學,能寫詩,寫得一手好字。聽說杜松的下場後,馬林把軍隊一分為二,他自己駐守尚間崖,潘宗顏駐守斐芬山,他用戰車圍起來挖了戰壕,還有杜松的那個輜重營,統帥是龔念遂,三個營構成品字形。

努爾哈赤盡管兵力是馬林的三倍,但還是集中兵力先幹龔念遂營。努爾哈赤率一千精騎,從龔念遂所部薄弱的一隅沖出一個缺口,隨後後金軍像潮水般湧入,全殲敵軍。努爾哈赤在殲滅龔念遂所部後,一刻不停,繼續進攻馬林本部,明軍發鳥槍、放巨炮迎戰,後金軍冒著明軍的炮火猛沖,屍體堆積如山,接著兩軍混戰廝殺,沖殺聲和慘叫聲組成了悲壯的交響曲。不久,明軍火藥用完,該後金軍發飆了,後金軍很快控制了明軍陣地,他們的刀架在明軍的脖子上了。後金軍騎兵馳騁,利刃飛舞。正在激戰之際,馬林見勢不妙,臨陣脫逃,他的兩個兒子死於亂軍之中,群龍無首的明軍更加混亂,死屍堆滿了山谷,該部覆沒。努爾哈赤隨後把潘宗顏所部一鍋端了,北路軍全軍覆沒。

北路完了,該東路了,也就是寬甸路。東路主將是劉,他參加過抗倭援朝戰爭和平定播州之亂,萬歷三大征打了兩個。他善用刀,他的刀一百二十斤,他能單手舉起一張擺滿了酒菜碗筷的柏木八仙桌,在大廳中繞行三圈。此外他還精於騎射。先說射,一次他讓人在板上用墨亂點,他能在遠處用弓箭將所有墨點處射中,再說騎,他讓人牽來幾十匹馬,他一嗓子喊下去馬都過來了,又一嗓子喊下去馬都退了。不光如此,他還能喝,每次臨陣都要喝酒一鬥多,興奮自己的神經。

看起來劉是個猛人,然而他卻缺乏一個大將最需要的品質——穩重。我始終認為穩重是一個人走向成功的最可貴品質,只有穩重才能對事務的把握恰到好處,而之所以能恰到好處地把握,則因為有充分的準備,自己胸有成竹。單純有才智的人未必能成功,而穩重則是什麽時候用自己的才智,如何用自己的才智的問題。中國人對年輕人的最高評價就是少年老成,所謂老成,就是穩重。中國話裏的“老練”、“老實”、“老馬識途”、“老驥伏櫪”,與“老”有關的詞匯幾乎都是褒義的,換句話說,中國文化最看重的就是穩重。

此時杜松、馬林全軍覆沒,在對另外兩路情況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劉居然率軍出發了,這豈是一個穩重的軍事家所為?劉率領他的連大炮都沒有的隊伍繼續前進,此時糧食也吃完了。他在無奈地率軍前行時,一個努爾哈赤派來的假冒杜松所部的使者來了,使者傳達杜松命令,讓劉與他會合。劉說:“我是總兵,杜松也是總兵,他憑什麽命令我?”

假使者說:“我們主帥因為事情急才這麽做。”

“那為什麽不點烽火呢?”

“邊塞之地點烽火不便,不如我騎馬來更快。”

劉這才相信,於是率軍與杜松會合,走著走著,見山上有一軍龍旗飄揚,他想這不是努爾哈赤嗎?當即橫刀躍馬殺上山來,努爾哈赤派兵迎戰。在劉綎的刀下許多後金軍身首異處,劉想仰攻費勁,不如誘敵至山下,於是率軍下山。後金軍也追下來,殺得難解難分,雙方都有些疲倦,只有劉越戰越勇,雖兩臂受傷,仍毫無懼色。

忽然一支手舉火把的部隊的到來打破了僵局,劉從火光中望去,見一杆大旗“杜”,大喜,說:“杜松來了,是天助我滅後金了。”話未畢,一將已到馬前,頭戴金盔,身穿鐵甲,正是明將,只是劉不認識,劉剛要問對方是誰,來將問:“您是劉嗎?”

“是。”劉話音未落,來將手起刀落,削掉劉半邊臉,砍死劉。原來是代善全殲杜松軍後,得了許多盔甲,他教軍士改扮明軍,殺劉的人就是代善。劉死後,他那些手執竹矛、身披藤甲的步兵被後金鐵騎殺得片甲不留,屍體綿延數十裏。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蔡濟恭在《松山杏山之間京觀累累,追憶劉都督富車戰亡不禁長城一壞,胡馬飲江之嘆,慨然有作》中,豪氣幹雲地表達了劉綎殉國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