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第2/4頁)

因此,現在太需要我們去反思了,我們需要在歷史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源頭,以此知曉我們在現實中究竟應該做什麽,以歷史的經驗來重新審視我們的來路,以便更好地走我們的去路。

歷史的縱向發展並不意味沒有橫向聯系,在歷史的前進軌跡中可以找到無數的交叉符號,然而後人在研究歷史時往往會把這些交叉符號忽略,而本書重視的恰恰是這些交叉符號。

余秋雨說:“歷史是坎坷,歷史是幽暗,歷史是旋轉的恐怖,歷史是秘藏的奢侈,歷史是在雨中的泥濘,歷史是在懸崖的廢棄,因此不能太輕易進入。”但是我還是禁不住誘惑,進入了歷史中尋找真相。

龔自珍雲:“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隳人之枋,敗人之綱紀,必先去其史;絕人之材,湮塞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這正是歷史的重要性。

章太炎1935年演講《論讀經有利而無弊》說:“夫讀史之效,在發揚祖德,鞏固國本,不讀史則不知前人創業之艱難,後人守成之不易,愛國之心,何由而起?”可見只有多讀歷史,才能更讓人激發愛國心。

李大釗則把全民學歷史作為一個時代進步的征兆,他的《史學要論》說:“研究歷史的趣味的盛行,是一個時代正在生長成熟,正在尋求聰明而且感奮的對於人生大觀的征兆。”

歷史是什麽?歷史是一座永不落幕的旋轉舞台,許多人物、事件會重復出現。但是,舞台下的人在當看客的時候往往不吸取舞台上的人的教訓,於是,當他們成為舞台上的演員後,便重蹈台上人的覆轍,從而再被台下人看笑話,尤其是中國歷史,就在這不斷循環悲劇的情況下走到了近代。

丘吉爾說:“歷史猶如一位老人,帶著一盞閃爍的燈,沿著過往的陳跡踉蹌前進,試圖重現它的情景,再次響起它的回聲,用黯淡的光激發昔日的感情。”

羅賓·W·溫克在《歷史的價值》中說:“控制歷史和控制如何寫歷史的人就控制了過去,而控制過去的人就控制了現在。”民主國家記敘真實的歷史以啟迪現在生活,從而創造歷史。專制國家虛構過去的歷史以維持現在統治,終將沒有未來。

那些歷史罪人仿佛貪心的禿鷲,而為了掩蓋這些歷史罪人而生的歷史記錄者與為了真相而生的真正史家又好像互相用黃金舌頭攻擊的蛇,使歷史真相欲蓋彌彰,撲朔迷離。

歷史無法厘定,好像無法解開的長鏈,無論如何,許多細節無法掌握,而我盡我所能還原清朝歷史真相,至於還原得如何就看我的水平了。

歷史是零碎的,是無數個日日夜夜物換星移的片段。歷史是完整的,沒有任何人能超出歷史外,不在歷史中,所以每個人構成了歷史的每一個瞬間。歷史是復雜的,光榮與夢想,生與死、愛與恨、光明正大與陰謀詭計交織在一起。歷史是簡單的,尤其是中國歷史,簡單到用一治一亂就可以概括。

歷史事件猶如過眼煙雲,所有的心酸榮辱都早已定格為歷史的陳跡,化作歷史的塵埃。商場、官場、情場、考場、戰場,歷朝歷代哪個場不是充滿著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說到底,這些場上的爭鬥都是男人的遊戲。金錢、官位、美女、名次、戰果則是這些場最後角逐的成績。然而無論在哪個場春風得意,最後終究逃不過進入墳場的命運。

歷史只有當人們認真沉湎於它的具體環節時,它才顯得宏大而崇高,而且當人們淩駕於高高的天宇之上俯瞰歷史時,歷史就變得漸漸模糊了,因此,鄙人寫歷史是腳踏實地來還原,而不是僅“觀其大略”。

歷史雖有莊嚴的面容,卻很難抵擋貌似合理的推論,仿佛坦白的掩飾,形同鐵證的偽造,看似真實的假象。歷史因人們的輕信而成為定論,因時間的流逝而難以還原,因政客的無恥遮掩而謬誤百出,因歷史學家的膽小而缺乏真實,結果歷史所遺落的往往是社會進程中最關鍵的秘密,尤其是歷史轉型時期,秘密最多,因為在這個時期,前朝失敗者來不及記錄歷史,就退出了歷史舞台,新朝的勝利者為了彰顯自己政權的合法性而肆意醜化前朝,明末歷史和南明歷史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大清棋局》第一冊和第二冊做的就是撥開迷霧還原這兩段歷史真相的事情。

為了還原歷史真相,本書在寫作過程中一方面把歷代皇帝的《清實錄》《起居注》部分禦批等資料看了一遍,有了史料學的基礎,另一方面,如果完全按照清朝浩如煙海的官修史書、档案資料的記載,其實又未必能夠完全得出正確的結論。就比如假如只根據道光朝的實錄來看鴉片戰爭,就會發現清朝壓根兒不知道沿海多地出現的敵人其實都是一股敵人——英軍。基本的格局把握錯了,那麽其他一切都是白搭。寫作歷史,首先要根據大量史料來構建正確的史觀,在正確的史觀指引下再讀更大量史料,由量變到質變,這才有意義。比如一個學人文類學科的碩士,如果在他眼中還是覺得李鴻章是賣國賊,國民黨軍隊在抗戰時除了台兒莊大捷外沒打過一場勝仗,那麽我建議他一本文科書也不要再讀了,因為完全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