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最後的“擁曹派”

毌丘儉、文欽之叛沒能重創司馬氏的權力體系,卻重創了司馬師本人,在文鴦發起的那次突襲中司馬師的眼傷復發,傷勢還挺重,本來他想去壽春,親眼看一看這個4年前剛剛發生過叛亂的地方為何又發生了叛亂,但由於傷勢嚴重,還是放棄了。

司馬師趕回洛陽,走到許昌時覺得傷情進一步加重,只好不走了,讓人去通知弟弟司馬昭,要他來許昌。司馬昭得到消息大吃一驚,星夜趕來。

見到弟弟後,司馬師當即宣布辭去大將軍一職,交由弟弟擔任,之後讓司馬昭馬上返回洛陽,不得耽誤,司馬昭還未動身,司馬師的病情又突然惡化了。

少帝曹髦正元二年(255)正月28日,司馬師病死於許昌,終年47歲。消息傳到洛陽,少帝曹髦素服吊唁,發布詔書,認為司馬師有濟世寧國之勛、克定禍亂之功,應該加以殊禮,讓公卿們商議。有大臣建議按照當年霍光死後所禮遇,應追拜司馬師為大司馬,增邑5萬戶,謚號為武公。

少帝曹髦同意,詔書送達許昌,司馬昭卻上表辭讓:“臣亡父不敢受丞相、相國以及九命之禮,亡兄不敢受相國之位,這是因為丞相是太祖武皇帝生前擔任過的職務。當年蕭何、張良、霍光都有匡佐之功,蕭何的謚號是文終,張良的謚號是文成,霍光的謚號是宣成,如果非要以文武作為謚號的話,請按照蕭何等人的標準賜予就行。”

少帝曹髦詔準,頒給司馬師謚號為忠武。

但是少帝突然又下了另一份詔書,說南方不斷發生叛亂,局勢仍不穩定,讓司馬昭就地在許昌駐守,不必返回洛陽了。詔書在送達司馬昭之前先要經過傅嘏之手,他是朝廷秘書局的尚書,本次又隨司馬師出征,參與機要。

傅嘏覺得事關重大,如果按詔書執行,洛陽的局勢就有失控的危險;如果不執行詔書,又有違命的嫌疑。傅嘏找鐘會商量,鐘會也隨軍出征,他名義上是中書台的中書侍郎,實際是司馬師的高級參謀,他建議先不要以司馬昭的名義回復,而以傅嘏的名義給少帝曹髦上一份奏章,闡明司馬昭回師洛陽的重要性,奏章發出的同時司馬昭只管率軍回師。

鐘會的意思是,司馬昭幹脆裝著不知道有這份詔書,將來說起違詔來那也是傅嘏的錯,頂多讓傅嘏替司馬昭背一次黑鍋。司馬昭認為鐘會的這個主意不錯,依計而行。

大軍行至洛陽近郊,少帝曹髦的詔書又來了,正式拜司馬昭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並主持朝廷日常工作(錄尚書事),對於前一份詔書則只字不提了。

你不提我也不提,表面上大家仍相安無事。

少帝曹髦正元三年(256)5月,鄴縣以及上谷等地都報告發現了甘露,即一種凝結在樹葉上的甘甜液體,在古人看來這是吉祥之兆。六月初一,少帝曹髦下詔改元為甘露。

8月,少帝曹髦再加司馬昭為大都督,這是曹魏沒有過的一個職務,同時授予其奏事不名的特權,假黃鉞。任命司馬孚為太傅,司馬孚原來的太尉一職由高柔接任,高柔原來的司徒一職由司空鄭沖接任,擢升朝廷尚書左仆射盧毓為司空。

鄭沖字文和,是一名儒學家,出身寒微,有姿貌和聲望,司馬氏父子對他很看重,其實要的是一個招牌,鄭沖並不過問政治。高柔、盧毓之前都有過介紹,他們是司馬氏的堅定支持者,除了他們,鄧艾、鐘會、石苞、胡奮、傅嘏、傅玄、鐘毓、賈充等近年來也迅速崛起,他們都追隨著司馬氏,曹魏時代的一批風雲人物漸漸成了故人和舊人。

司馬昭盤點了一下地方上的要員,其他地方他都比較放心,唯有東部戰區征東大將軍諸葛誕讓他放心不下。諸葛誕當年也是“浮華黨”的重要一員,跟夏侯玄、何晏、鄧飏等人交往深厚,如今負責著整個東線戰場,司馬昭對這個人感到心裏沒底。但諸葛誕在毌丘儉、文欽謀反事件中立場堅定,率先帶兵進入壽春,為平叛立下大功,之後又組織人馬反擊孫吳方面的進攻,還擊斬了孫吳左將軍留贊,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輕易動他。

司馬昭把這個顧慮說給了自己的大將軍長史賈充聽,賈充是曹魏重臣賈逵之子,賈逵是有名的“擁曹派”,賈充還娶了“擁曹派”李豐的女兒,按理內心裏也應該站在曹氏的一邊,但他卻成了堅定的“反曹派”,處處維護司馬氏的利益。

李豐等人謀反事件發生後賈充本應受到株連,但在司馬師的庇護下他輕松過關了。賈允的妻子李婉才貌雙全,父親李豐因罪被誅後李婉被流放到樂浪郡,賈充馬上與她劃清界限,另娶了郭淮的侄女郭槐。李婉後來遇大赦,賈充的母親柳氏重節義,讓賈充前往迎接,賈充害怕郭槐不敢去,只得另找一處房子讓李婉居住,郭槐聽到風聲,每次賈充出門都派人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