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斯的倉鼠哲學(第5/9頁)

公元前238年,秦國又發動一系列攻勢。秦軍以東郡為基地,先是攻克魏國東部的垣、蒲(均在今河南省長垣境內)等城,繼而向東攻取仁、平丘、小黃、濟陽、甄城,接著攻到濮水,大大擴大了東郡的範圍,從而“斷齊、趙之腰,絕楚、魏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也”。

至此,山東六國已經沒有機會再發動合縱抗秦,只能畫地為牢,各自為戰,在秦軍的鐵蹄下自求多福了。

嬴政親政

公元前238年,嬴政二十一歲,已經到了行冠禮的年齡。

所謂冠禮就是成年禮。按照周朝的禮制,男子到了二十歲,就該在宗廟中行冠禮,標志著他已經成年,可以談婚論嫁、獨當一面了。而對於在呂不韋的羽翼下長大的嬴政來說,行冠禮的意義尤其重大——從此以後,他就要親理朝政,正式行使秦王的權力了。

秦國的宗廟在故都雍城,也就是太後趙姬和嫪毐同居的地方。

這些年來,嫪毐憑借著與太後的關系,不但得到了許多物質上的賞賜,仕途上也順風順水,以宦官的身份受封長信侯,家裏的奴仆多達數千人,門客也有千余人,每天求他辦事的人絡繹不絕,權勢直逼呂不韋。

這是呂不韋始料不及的。

當初,他為了擺脫太後的糾纏,讓嫪毐當了自己的替身,壓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瘋狂地愛上那個下流胚,更沒有想到下流胚還會有政治野心,也知道豢養門客,培植勢力,甚至不把他這個介紹人放在眼裏。

“這可真是養虎為患啊!”

最讓呂不韋郁悶的是,他還拿嫪毐沒一點辦法。如果換了其他政敵,早被他打壓或消滅了。唯獨這個嫪毐,牢牢地抓住了太後這張王牌,擺出一副無賴的架勢,搞得呂不韋投鼠忌器,束手無策。

不僅如此,他還必須替太後和嫪毐這對野鴛鴦保守秘密,生怕別人知道太後有兩個私生子。因為事情一旦敗露,嫪毐必死無疑。太後當然不會死,但她會發瘋,肯定會把呂不韋送嫪毐入宮的事說出來(也許還會說出更糟糕的事)。那樣的話,呂不韋也就完蛋了。

於是出現了這樣奇怪的狀況:呂不韋千方百計維護嫪毐的“清白”, 嫪毐反而肆無忌憚,隨意誇耀自己與太後的關系。他甚至在喝醉了酒之後對人說:“我是大王的假父。”

假,就是替代。假父,也可以說是代理父親。秦國風氣開放,寡婦有些風流韻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當年宣太後就是先例。可是,睡了太後是一回事,睡了之後還要說出來,辱及先君,那就不是一般的罪過了。

聽者大驚失色,示意他別再說了。嫪毐卻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又神秘兮兮地將人家拉過來,附在耳邊說:“太後說了,等大王死後,就立咱們的孩子為王!”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嬴政在鹹陽沒有聽到。可是,當他來到雍城,準備舉行冠禮的時候,有人便向他告密:“長信侯嫪毐其實不是閹人,和太後通奸多年,已經生下兩個小孩,準備接替大王的位置!”

嬴政將信將疑,馬上派人進行調查。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事情早已經不是秘密,只不過瞞著嬴政一個人而已,所以很快知道告密者所言不虛。

震怒之余,他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一面加強自己所住的蘄年宮的警衛,一面密令仍在鹹陽的呂不韋火速帶兵趕到雍城。

事實證明,這兩手準備做得很及時。雍城到處是嫪毐的耳目,他已經覺察到嬴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倉促之間,嫪毐下令武裝自己的門客與奴仆,又假傳太後旨意調動雍城的警衛部隊,糾集數千人向蘄年宮發動了進攻。

叛亂者人數雖多,卻以烏合之眾為主,在遭到有力的反擊之後,便陷入進退維谷的困境。這時鹹陽來的勤王部隊又進入了雍城,當地百姓看到這副場景,也紛紛拿起武器去支援蘄年宮。沒經過太激烈的戰鬥,叛軍崩潰了。

嫪毐趁亂逃出了雍城,但是在“生擒嫪毐者賞錢百萬,殺死嫪毐者賞錢五十萬”的懸賞下,很快被抓了回來。他的主要黨羽也被一網打盡,送到雍城受審。

嫪毐毫無懸念地被判處車裂之刑,並滅三族。死黨二十余人被判斬首,門客和奴仆四千余人被判流放巴蜀地區墾荒。他和太後生的兩個私生子也被殺,太後則被幽禁在雍城宮中,失去了人身自由。

對於一場叛亂而言,這樣的判決委實不算太重。但是仍有人上書向嬴政提意見,說他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這也是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美德”之一,叫作子不嫌母醜,母親不管幹了什麽醜事,終歸是母親,做兒子的只能原諒。嬴政正在氣頭上,下令:“誰敢再勸諫太後一事,斬首示眾!”饒是如此,仍有二十七人冒死進諫,結果統統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