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孔子周遊列國(第3/25頁)

朱毛回去復命。齊悼公一聽就明白了,陳乞這是在警告他,不要胡思亂想,他之所以能夠當上這個國君,完全是因為運氣好。如果把陳乞惹毛了,再將他推翻也是易於反掌。齊悼公很緊張,後悔自己說過那樣的話。朱毛卻不以為然,說:“您大事問陳乞,小事可以自己作主。”

齊悼公“咦”了一聲,說:“真的可以這樣嗎?”

朱毛說:“當然可以,您是齊國的國君啊!”

齊悼公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不久之後,朱毛奉命將公子荼從賴城遷到駘地(今山東省濰坊境內),在路上將其暗中殺掉,隨便找了個地方埋葬了。

陳乞所說的兵革之憂,並非空穴來風。

公元前488年春天,晉國的趙鞅再度出兵衛國,企圖將蒯聵送回衛國去爭奪君位。齊國的同盟宋國,也因為齊景公去世,又投入了晉國的懷抱,派兵入侵鄭國。戰火雖然沒有直接燒到齊國的土地上,卻讓齊國人感到了危險的臨近。

然而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西方的晉國,而是來自南方的後起之秀——吳國。

就在這一年夏天,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吳王夫差突然來到山東的鄫(zēng)城(今棗莊市境內),指名道姓要與魯哀公舉行會盟。

魯哀公心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於是應召前往,而且在鄫城設宴招待夫差。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吳國人提出:招待吳王,必須大禮,請魯國準備百牢相待。

前面說過,一牢為牛、羊、豬各一頭。按照周禮,諸侯相見,最多使用七牢。公元前521年,士鞅訪問魯國,要求使用十一牢之禮,已經是異數。現在吳國人一開口就是百牢,委實讓魯國人有點吃不消。要知道,三百頭牲口陳列在院子裏,簡直就是個屠宰場,要不就是個燒臘鋪,誰還有心情喝酒啊!但吳國人不理這些,堅持要這個待遇,而且說:“你們招待晉國的大夫都可以用十一牢,招待吳王用百牢,難道不應該嗎?”

魯國派大夫子服何去和吳國人交涉,說:“當年晉國的士鞅貪婪無禮,倚仗晉國欺負我國,所以我們才答應他使用十一牢。吳王如果以禮號令諸侯,就應該按照規定來辦。周禮規定,就算是天子招待諸侯,也不過十二牢之禮,頂天了。吳王如果棄周禮於不顧,那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照辦,只不過這一百牢之禮,可是比士鞅還過分哦!”

吳國人根本不理他那套,堅持要用百牢。

子服何對魯哀公說:“吳國怕是要滅亡了。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一年只有十二個月,十二就是天數,吳王要求的比天數還多。而且吳國與魯國同為姬姓子孫,本應遵從周禮的規定,他卻視周禮如無物,這是忘本啊!這種欺天滅祖的人,咱們惹不起,還是答應他吧。”於是魯哀公以史無前例的百牢之禮招待了夫差。

即便是這樣,吳國人還是覺得魯國不夠意思。大宰伯嚭隨同夫差出訪,向魯國人提出:要季孫肥到鄫城來相見。

季孫肥心想,我好歹是魯國的上卿,堂堂的三桓之後,聽命於吳國的大宰,豈不是太掉份兒了?再說了,曲阜到鄫城四百余裏,又不是四十裏,哪能說去就去。於是派孔丘的得意弟子端木賜前去應付。伯嚭看到端木賜,很不高興,說:“兩位國君不遠千裏來相會,貴國的大夫卻不想出門,這是什麽道理?”

端木賜回答:“這是害怕貴國啊!貴國不遵周禮,行事怪異,難以常理推測,我們不得不小心防範。寡君聽從吳王的召喚來到這裏,他的大臣當然要坐鎮國內,以防生變,您說是不?”

伯嚭啞口無言。端木賜回到曲阜,便對季孫肥說:“吳國沒什麽好怕的,長久不了。”

這個判斷給魯國帶來了嚴重的後果。

夫差和魯哀公會盟的時候,長期受到魯國欺負的邾國仿佛看到了希望。邾隱公主動跑到鄫城,要求參加會盟。夫差當然來者不拒,爽快地答應了邾隱公。但魯國人心裏便不樂意了:邾國鄰近魯國,一直受到魯國的控制,吳國山長水遠的,憑什麽來當邾國的保護傘啊?你們保護得了麽?

季孫肥召集大夫們開會,商量討伐邾國的大事。

子服何親眼見識過吳國人的驕橫,認為此事萬不可行,但是理由說得很冠冕堂皇:“小國侍奉大國,守信是第一要義;大國保護小國,仁愛是根本。如果我們討伐邾國,一方面背棄了與吳國的盟約,是不信;另一方面以大欺小,是不仁。不信不仁,國家就危險了。”

仲孫何忌和季孫肥一樣,是主張討伐邾國的。聽到子服何這樣講,便對大夥說:“你們也發表一下意見,我們講民主嘛!”滿以為大夥會支持討伐行動,不料大夥異口同聲,都同意子服何的意見,認為戰端不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