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元前500年~公元200年的亞洲(第4/5頁)

新的世界性宗教

然而,藝術風格的傳播不是舊大陸彼此孤立的各個文明開始經常發生聯系之後最重要的文化後果。相反,在那些不同文化的人相遇、在集市上打趣的地區,漂泊不定的漫遊者和靈魂無歸宿者建立了自己的社區,他們通過一種非常重要、能夠始終吸引後世成千上萬人的宗教革新,努力使這個嚴酷的世界變得寬容。

三種宗教被證明是特別能吸引信徒的。第一種在印度南部,第二種在印度西北部,第三種在羅馬帝國境內的希臘語地區。當然,基督教是東地中海城市說希臘語人口的偉大宗教創造。幾乎與此同時,一種被改革了的印度教興起於印度南部,而大乘佛教在印度西北部也在發生著變化。這三個地區都是活躍的長途貿易中心,擁有新興的大城市,四處漂泊的人聚集在這些大城市裏。這三個地區也都是幾種不同的舊宗教文化傳統相互交融的場所,這刺激了個別敏感的人按照新的理想、神秘的經歷、精細的儀式和邏輯,重新組織宗教信仰。

我們前面已經談到了一些關於基督教的起源、猶太教與為新宗教提供早期背景的希臘傳統的融合。

在印度南部,印度教在公元1世紀取得了更明確的形式,在那個環境裏,雅利安人的、達羅毗荼人的、希臘—羅馬人的影響相互交織。變化是逐漸發生的,因為沒有任何先知或傳道者故意或有意地改變印度的傳統宗教信仰。相反,在整個宗教儀式的創立過程中,與印度各種姓崇拜的許多神祇有關的神話開始圍繞兩個敵對但又相互補充的神——濕婆神和毗濕奴神——統一起來。它們的崇拜者相信,每個神都根據不同人的理解和感受,選擇不同的形象顯示於人類面前。所以,幾乎所有原始宗教或地方特色的崇拜儀式,都能夠輕易地附屬於濕婆神和毗濕奴神的崇拜儀式之中,因為實際上吸引崇拜者的每個地方神都被神的有效化身實例所顯示出來。

但是這種教義把一種新秩序和體系引入了印度教,因為當地方性崇拜儀式被等同於對印度教兩個最高神祇之一的崇拜儀式時,崇拜者就能開始分享一個神的更復雜的服務,此前他們只知道該神的某種特殊外觀。

新印度教的真正重要特點是:濕婆神和毗濕奴神的崇拜者相信,這些神祇都是救世主,能夠而且隨時準備把他們從現實生活的苦難中拯救出來,把他們提升到極樂、完美世界的層次。

輪回仍然是核心教義。天真的人相信,虔誠的行為、為神提供的祭品將保證來生投胎為更高級的種姓。另一方面,受過教育的人仍然宣稱,在《奧義書》的幫助下,宗教活動的最高目標仍然是在最高境界中毀滅自我,即使濕婆神和毗濕奴神在這個最高境界中也只是一種表象。因此,通過把形而上與庸俗的迷信結合起來,印度教為每個人都提供了自己所需要的某些教義。這種結合所產生的力量非常強大,最終在佛教誕生的土地上取代了佛教。

但是,在這種命運突然降臨佛教徒之前,佛教得到了顯著的發展,主要出現在印度西北部,因為印度人、希臘人、波斯人和草原遊牧民族在那裏相遇並融合。這個宗教的發展可能發生在貴霜帝國盤踞印度西北部邊境時期(公元前1世紀~公元2世紀)。貴霜帝國最偉大的君主迦膩色迦在後世佛教傳統中以贊助新宗教的一些最重要神學先驅而著稱。此外,根本的改進是對神聖但人格化的、被稱為“菩薩”的救世主的信仰。一個菩薩就是一個神靈,雖然它達到了涅槃的神聖境界,但是它拒絕了這種特權,以便幫助其他人得救。與此同時,這些救世主居住在通過祈禱和其他乞求就能達到的天外精神世界裏,通過一種精神支持來幫助苦苦掙紮的人類。

這些觀念的倡導者稱他們的教義為“馬赫雅納”(大乘佛教),意思是“大道”或“大車”,因而區別於“希納雅納”(小乘佛教),或“小道”。這種發展必然使佛教遠離其創立者(可能)宣揚過的超自然悲觀主義和自我解脫理想。相反,通過適當的祈禱和儀式上的祭品,崇拜者希望變成菩薩本身(雖然也許只有無數祭品之後),來世過上與基督教許諾沒有什麽不同的天國生活。

也許基督教、大乘佛教、新印度教之間的相似性應該歸因於這個時代的精神。我們可能認為,置身於西亞大型商業和行政中心的人們常常遠離家鄉,混跡於陌生人中,因此,歡迎得救的美好前景。基督教、大乘佛教和印度教——更別提其他影響較小的宗教,如密特拉教、伊西斯崇拜、西布莉女神(Cybele,古代小亞細亞人崇拜的自然女神,與希臘女神Rhea等同)崇拜和其他宗教——賦予各種背景的人以勇氣,使他們能夠面對絕望和艱難,因為這些宗教信仰都提供了來世的希望,現實的不公正都將在來世被榮耀地、永恒地予以糾正。此外,這些宗教都獨立於任何特定的地區或共同體。像後放逐時代的猶太教一樣,只要哪個地方聚集了少數忠實信徒,那麽這個地方就會爆發出被救贖的強烈願望。由於缺少那種極樂,所以宗教共同體的日常祭拜儀式就為苦難和孤獨者提供了有效的慰藉。因此,除了猶太教之外,這些宗教都與城市生活相協調,像此前的宗教一樣。由於文明社會不可避免的不公和苦難,所以這些宗教很可能使文明更容易長期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