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信息技術:它影響了社會(第3/8頁)

也許有人不同意我提出的數字,我對電之前的信息技術的粗泛分類無疑也存在許多變量。歷史學家尤其會注意到我對印刷媒介和印刷產生之前的媒介沒有做類別上的區分,盡管印刷機的發明在15世紀對歐洲精英文化、17世紀後對東方精英文化所產生的影響已經眾所周知。

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印刷的主要貢獻是產生更多、更便宜的物質,而不是像電報在19世紀、互聯網在20世紀那樣改變了信息存儲和檢索的方式,這些純粹數量上的變化已經作為因素計入了指數。然而,即使其他學者不同意這種看法,涉及1900年前的信息技術分數的數字也實在太微小——甚至比戰爭能力的數字還要小——將不會使乘數有太大改變,也不會對最終的社會發展分數造成太大的影響。

出於同樣的原因,我也沒有區分符號形式,將字母的、章節的、表意的以及其他的文字形式均視為電產生之前的系統的變量。這樣過分簡化了事實,但是因為:(1)對文字系統相對效率的判斷太容易陷入局限於文化的價值判斷中;(2)公元1700年前所有時間點上的微小分數意味著任何看似合理的調整都不會產生重大影響,所以我決定索性對於電之前的各種信息技術系統一視同仁,只關注它們的應用範圍。

最後,我沒有將電之前的計算工具單分成一類,比如大約公元前2500年最早發現於美索不達米亞的算盤,或者其簡單形式大致同樣古老的印加結繩話。這與我沒有區別對待印刷機是同樣的原因:電之前的計算工具加快了計算速度,改善了精確性,但並沒有像計算機那樣改變計算過程。

圖6.1以線性–線性標尺展示了我計算的分數:1900年西方的分數不過是勉強看得到,但更早時期的分數就都看不到了。圖6.2在對數–線性標尺上展現了同樣的數據。不同在於,將西方1500~1800年的乘數改為0.02以反映印刷機帶來的重大影響,將東方1400~1900年的乘數改為0.02以反映這段時期印刷術的巨大擴張,在線性–線性圖(見圖6.3)上造成不了可見的變化,在對數–線性圖(見圖6.4)上只能造成極小的變化。

圖6.1 公元前4000~公元2000年東方和西方的信息技術(以線性-線性標尺標繪)
圖6.2 公元前4000~公元2000年東方和西方的信息技術(以對數-線性標尺標繪)
圖6.3 公元前4000~公元2000年東方和西方的信息技術(東方1400~1900年,西方1500~1800年因印刷術而分數翻番)
圖6.4 公元前4000~公元2000年東方和西方的信息技術(以對數–線性標尺標繪,東方1400~1900年,西方1500~1800年因印刷術而分數翻番)

這種計算方法依賴於一個更進一步的關鍵假設:采用可見符號來記錄概念是至關重要的。人類交談和計算幾萬年後,才開始書寫或使用數字符號,我們通過傳統、儀式和藝術儲存和交流了浩如煙海的信息。然而,很顯然的是,所有純粹口頭系統的信息技術,在社會發展指數中自然都是零分。

我這樣做有三個理由。

第一,出於生物學的考慮:人腦都是一樣的,盡管先前曾提到有人聲稱文化之間有極端變量,但至今尚無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不同口頭文化的人群在頭腦中處理和存儲信息,或者通過說話交流信息的能力有什麽重大不同。如果這種認識是正確的,出於比較的目的,文字產生以前的信息技術系統實際上都要歸零。只有更成熟的文字和計算技術開發出來後,可以衡量的差異才開始出現。

第二,出於實際的考慮:即使上一段所提到的假設是錯誤的,我也不知道有什麽辦法來衡量和比較古代沒有文字的不同文化的信息技術系統。假如在符號系統最早的證據在兩個地區出現(西方為大約公元前9300年,東方為公元前7000年)之前的時代,東方的口頭文化在處理、儲存和交流信息方面是否強於西方的口頭文化,我們無從得知。

第三,出於經驗的考慮:使用可見符號來記錄述謂性概念和數學概念的革命性的影響已經非常確定了。經常給那些強調直觀記錄的有效性的人貼上“進化論者”標簽的批評家們,提出了大量理由要求人們當心極端的主張,在解釋文字的影響時要持靈活態度;但是在經過了半個世紀的爭論後,從純粹口頭轉變為口頭和文字的信息技術的各種組合,究竟是加強了個人能力,產生了等級層次,還是同時促成了兩者,似乎仍然不清楚,這也標志著在增強人的存儲、使用和傳播信息的能力方面邁出了一大步。在西方,這方面的證據得到了極其詳細的研究,最早的符號可能是用來記賬的,從中也逐漸產生了口頭形式。在東方,證據不那麽清楚,但同樣的模式應當也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