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官員別亂叫“大人”,除非您想拜幹爹……——稱呼(第3/4頁)

叫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比如子侄,可以直接叫他的大名或小名,當面說話時用“你”“汝”“爾”。叫自家奴婢,也是叫名字,生氣起來可以罵“狗奴”“賤婢”等,但是不要叫“奴才”。您家的奴婢也不會自稱為“奴才”,這個詞在唐代不是一個稱呼語。奴婢的自稱有“賤奴”“婢子”等。

最後說說您穿越過去以後,跟不同人說話,都應該自稱為啥。

跟尊長或者平輩說話,要表達對對方的尊敬,自己就應該用謙稱。比如跟皇帝說話當然要自稱為“臣”,您穿越成王子公主了也可以對著皇帝皇後自稱為“兒”,但是不要用“兒臣”,唐代未見此稱呼。

另外比較普遍的是稱呼著自己的名字回話。“回大人:阿穿喝過藥了。”“張公莫惱,阿穿在此賠罪。”……《隋唐嘉話》裏有一條八卦:“太宗……初嗣位,與鄭公語恒自名,由是天下之人歸心焉。”李世民剛當皇帝的時候,跟魏徵(後封鄭國公)說話,總是“世民”(見識淺陋,敬待公以教我)、“世民”(快要累死了,魏唐僧你少嘮叨幾句行不行)這樣非常謙恭有禮地作秀,於是公共知識分子們大為激動,認為“由是天下之人歸心焉”。

男性用的謙稱還有“仆”“愚”“鄙人”“下走”等歷代通用詞,不詳說。想說說的是比較有唐代特色的“某”(某甲、某乙),這個算是謙稱裏語氣較為不卑不亢的那種,全社會上下通用。如敦煌變文《韓擒虎話本》:“楊堅啟言皇後:‘某緣力微,如何即是?’皇後問言:‘阿耶朝廷與甚人訴(素)善?’‘某與左右金吾有分。’”—這裏楊堅是皇後楊麗華的父親,但皇後地位比楊堅尊貴,二人說話,稱呼上比較尷尬,於是楊堅用了“某”這個萬能自稱詞。

女性用謙稱除了一般的“婢”“妾”之外,具有唐代特色的是自稱為“兒”,而且不必對著父母,對一般尊長平輩客人也這麽自稱。在各篇敦煌變文裏,女性自稱“兒”的占大多數,如《伍子胥變文》:“女子答曰:‘兒聞古人之語,蓋不虛言……兒家本住南陽縣,二八容光如皎練……’”

還有一個您大概聽著非常別扭的自稱語,是“奴”(阿奴),唐代男女上下尊卑都能用。《韓擒虎話本》:“時有金璘陳王,知道楊堅為軍(君),心生不負(服)。宣詔合朝大臣,惣在殿前,當時宣問:‘阿奴今擬興兵,收伏狂秦,卿意者何?’”—這裏的“阿奴”是南陳皇帝陳叔寶自稱。“皇帝宣問:‘阿奴無得(德),檻(濫)處為軍(君),今有金璘陳叔古(寶)便生為(違)背,不順阿奴,今擬拜將出師剪戮,甚人去得?’”—這裏的兩個“阿奴”,都是楊堅自稱。宋代以後,“奴”系列自稱才演變為女子專用,男性一般不再使用。

唐代的“奴”含義非常廣泛,而且是各種階層人士的小名、閨名常用字,可以用來罵人,表貶義,做父母的也經常用來稱呼子女,表示憐愛。

以上說的是對著尊長們的謙稱語,下面來說對著下屬子侄的自稱。

首先要說您穿越成皇帝、太子、諸王以後,其實不必在所有場合都自稱為“朕”“寡人”“孤”等。史官們寫史的時候喜歡按照禮制加工帝王言論,使之盡量往“朕”“孤”“寡”上靠攏,但是大量筆記小說和一手史料裏,都有帝王在不那麽嚴肅的非正式場合裏自稱“我”“吾”,甚至“奴”的記載。

舉一條很有代表性的材料,唐代一手史料、記述魏徵進諫故事的《魏鄭公諫錄》裏,有這麽一段:有人對李世民說很多高官、大臣都看不起他的寶貝兒子李泰。性子急、耳根軟的李世民大怒跳腳,把三品以上的大臣叫來罵道:“我有一口語,欲向卿等道。往前天子是天子,今時天子即非天子邪?往前天子兒是天子兒,今天子兒即非天子兒邪?我見隋家諸王,一品以下皆不免其躓頓[13],我自不許兒子縱橫,卿等何為蔑我兒邪?我若教之,豈不能折辱卿等?”

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是抱怨大臣們不夠尊敬他這個天子,以及他的兒子們(當然後果是被魏徵一頓板磚抽回去,蹲墻角反省)。雖然內容其實是跟皇家禮制很有關系的,但因為開篇點明了“口語”,即“不論君臣禮節的大實話、心裏話”,他就通篇都用“我”,而不是“朕”。 

所以一般人在一般場合,對著下屬、子侄說話,無論男女,自稱為“我”“吾”就可以了。對兒女可以自稱為“阿耶”“阿娘”,祖父母對孫輩可以自稱“阿翁”“阿婆”(孫輩也這麽叫祖父母)。

綜上所述,您穿越到唐朝之後,容易用錯,最好避免出口的稱呼語有:皇上、父皇、母後、兒臣、大人,爺(老爺、少爺)。小姐、奴才,建議使用:奴(自稱)、郎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