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牢籠(第3/3頁)

正是由於人們希望使教義中的所有問題達到某種統一,最終便導致了一系列著名的會議,後來被統稱為“基督教公會議”或者“基督教普世會議”。自從4世紀中期起,這種會議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召開一次,以確定哪些教義是正確的,哪些教義包含有異端的嫌疑,因而應該被判為錯誤、虛妄和異端邪說。

公元325年,在離特洛伊廢墟不遠的尼西亞第一次召開這種會議。第二次會議是56年之後在君士坦丁堡召開的。第三次是公元431年在以弗所召開。從那以後,會議接二連三地在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岸的查爾斯頓召開了幾次,又在君士坦丁堡連續召開兩次,然後又在尼西亞,公元869年又在君主坦丁堡召開一次。

從那以後,會議就在羅馬或者由教皇指定的某座西歐城市中舉行了。這是因為,自從4世紀以後,盡管理論上皇帝有權召集這樣的會議(這個特權的附帶條件是,他要支付主教們的路費),但是人們普遍認為,對強有力的羅馬大主教提出的建議應該認真對待。盡管我們不能肯定是誰主持了尼西亞的首次會議,但是後來的所有會議全都是由教皇主持的。這些神聖會議的決議,也必須得到教皇本人或者他的代表正式同意。否則,便不能被視為有效力的。

所以,我們可以辭別君士坦丁堡,到氣候更宜人的西部地區去旅行了。

寬容與專制之爭始終反復進行。有的人把寬容看成人類最偉大的美德,也有的人說它只不過證明人類有很多道德弱點。我不想探討這個問題純理論的一面,但是必須承認,教會的支持者在為殘酷懲罰異端的行為加以辯解時,都講得頭頭是道。

他們這樣辯解:“一個教會和任何其他組織一樣,比如一個村莊、部落,或者一座堡壘,必須有一個總指揮,有一套明確的法令和細則,那些教會的成員都必須強制服從。所以,任何人發誓加入教會,就同時默認了要尊重總指揮並遵守法令。如果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就必須承擔自己的決定造成的後果,並且離開教會。”

到這裏為止,一切都非常正確,非常合理。

如果今天一位牧師感到自己不再信仰浸禮宗的教義,他可以轉到衛理公會;如果由於某種原因他不再信奉衛理公會的教旨,還可以成為一位論教派、天主教派或者猶太教的教徒,甚至還可以轉投印度教、土耳其的伊斯蘭教。世界是非常寬廣的,大門是為人敞開的,除了忍饑挨餓的家人,誰也不會對他說“不”。

現如今是一個蒸汽輪船和火車的時代,而且還有無窮的經濟機遇。

而5世紀的世界卻不這樣簡單。當時要想找到一個不受羅馬主教影響的地方,可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當然,你可以從波斯走到印度,就像很多異教徒做的那樣,但是路途迢迢,生存的機遇又非常渺茫,而且這樣做還意味著他本人與其家人從此天各一方呢。

而且,假如人們由衷地認為自己對基督思想的理解是正確的,要說服教會對教義做一點改動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為什麽要放棄信仰自己喜愛的宗教的權利呢?

而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異端分子

早期的基督徒,不管是正統信徒還是異端分子,都認為宗教教義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

如果聯合會中一群博學的神學家硬要定義不可能定義的東西,將上帝的本質歸結為一個公式化的東西,就像數學家因為對X的取值意見不一致而把對方送上絞刑架一樣荒唐可笑。

但是,那時基督教唯我獨尊和專制的精神已經牢牢地掌控了世界。直到最近,那些主張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肯定誰對誰錯”而倡導寬容的人,依舊有性命之憂,而且通常情況下,他們只能把自己的看法小心翼翼地隱含在拉丁文字中,僅僅有一兩個絕頂聰明的讀者才能參透其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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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朱利安在其短暫的統治生涯中(他死時年僅32歲,在位一年零八個月),宣布宗教自由,拒絕接受基督教的教義和價值觀,致力於恢復古希臘的多神教。然而,在基督教已成正統的4世紀,他的做法不得人心,並留下了“千古罵名”,被基督徒稱為背教者朱利安(Julian,the Apost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