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基督的曙光

早期的教會是一種非常簡單的組織。基督教徒一旦看清世界末日還很遙遠,最後審判日也不會隨著耶穌之死立即降臨,基督教徒還會在被淚水浸泡的塵世中度過漫漫時光,便感覺到有必要建立一種或多或少比較定形的管理體制。

最早的基督教徒是在猶太教會堂中集會的,因為那時的信徒是清一色的猶太人。後來猶太人和非猶太人之間出現了裂痕,非猶太人就到某個人的家中集會,如果找不到足夠大的房間來容納全部虔誠的信徒(還有好奇者),他們就在露天或者廢棄的采石場上集會。

起初,這種集會都在安息日舉行,但是猶太人基督教徒和非猶太人基督教徒之間的矛盾日增,非猶太基督教徒便放棄了以星期六為安息日的習慣,將集會改在星期日,也就是死者的復活日。

這些儀式雖然莊重,卻體現了整個運動本身所具有的大眾化和感情化的特色。集會時,沒有固定的演講或說教,也沒有說教者,不論男人女人,只要感受到聖火的激勵,隨時都可以站起來證實自己的內心信仰。如果我們相信保羅信函的話,這些虔誠的兄弟們直抒胸臆的話語,常常使這位偉大使徒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因為教徒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沒有受過多少教育的普通百姓,盡管這些即興演說中所包含的真誠不容懷疑,但是他們的情緒常常會過於激動,像是些躁狂症病人的囈語。教會雖然不怕迫害,但是對於冷嘲熱諷卻無能為力。於是,保羅和彼得以及他們的後繼者們做了大量的努力,以使這種精神宣泄和對宗教神靈的熱情變得有序一些,而不是使之處於混亂狀態。

這些努力起初收效甚微,因為固定的儀式貌似與基督教信仰的民主精神大相徑庭。不過呢,實際的考慮最終占了上風,集會開始按照固定的儀式進行。

集會開始時,他們先朗讀一段贊美詩(以安撫可能在場的猶太人基督教徒)。然後教眾就會齊唱一曲為羅馬和希臘信徒新近譜寫的頌歌。

唯一預先確定的致詞是一段包含了耶穌全部人生哲學的著名禱文。在幾百年的時間裏,講道從來都是完全自發的,誰覺得自己有話要說,就會登台講道。

集會的人數和次數漸漸增多,一直都對秘密團體心懷戒備的警察開始進行盤查了。這時必須選出某些人來代表基督教徒同外界打交道。保羅早就高度贊揚過領導的才能。他曾把自己在亞洲和希臘見到的眾多小教會們比作船只,這些船只在洶湧的風浪中顛簸,要想不被大海的狂濤吞沒,船上必須有一個聰敏的舵手。

就這樣,信徒們再次集會,選出了男女執事。執事由虔誠的信徒擔任,他們是教會的“仆人”,負責照料病者和窮人(這是早期基督教徒非常關心的大事),並且負責管理教會的財產,料理其他一切日常事務。

再後來,隨著教會成員數量的持續增多,管理工作變得越來越繁雜,必須有專職人員才可以勝任,因此便把這些工作委托給一小撮“長者”負責。這些人在希臘語中被稱為“長老”,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教士”。

又過了若幹年,每個城鎮、村莊都有了自己的基督教教堂,因此又需要有一個共同的政策。這時又選出了“監督”(或主教)來監督全區的教務,並指導教區與羅馬政府之間的交涉事務。

很快,在羅馬帝國的各個主要城鎮都有了主教,在安提阿、君士坦丁堡、耶路撒冷、迦太基、羅馬、亞歷山大和雅典,主教都被人們當做聲名顯赫的權威人物,其重要性與其行省中的軍政長官不相上下。

在開始階段,掌管耶路撒冷的主教自然備受人們尊敬,因為耶穌曾經在這裏生活過,最後又在這裏受難死去。但是在耶路撒冷聖城被毀,期待世界末日來臨和天國勝利的那一代人從地球上絕跡之後,那位可憐的老主教眼看著自己失去了之前的聲望。

自然而然地,這個教眾領袖的位置被羅馬主教取代了,主教居住在文明世界的首都裏,護衛著保羅和彼得這兩位偉大的西方使徒殉道的地方。

這位主教和其他主教一樣,被人稱為“教父”或者“神父”,這是對神職人員表達敬愛之意的一種通用的稱謂。然而在幾百年間,在人們心目中“神父”這個頭銜逐漸成了羅馬主教專用的名詞。當人們說起“主教”的時候,指的就是羅馬主教,而絕不是君士坦丁堡主教或者迦太基主教。這完全是一個自然發展的過程,就像今天我們讀報紙時遇見“總統”的字眼,不必再加上“美國”幾個字來加以限定一樣。我們知道,那指的是政府的首腦,而不是賓夕法尼亞鐵路局長或哈佛大學校長或國際聯盟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