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皇帝”的正面與反面(第2/3頁)

上海淪陷後,杜月笙在上海做過一件事:出巨資找人印刷共產黨希望傳播的書籍《西行漫記》和《魯迅全集》,再印上自己的燙金印字“杜月笙贈”,送給上海各個租界的圖書館,供人借閱。

杜月笙和共產黨的交情還不只這些。同樣是抗日戰爭時期,杜月笙給共產黨軍隊買過不少通信器材。因為日本軍隊卑鄙的毒氣戰,杜月笙還專門花錢買了1000個荷蘭進口的防毒面罩,由潘漢年經手,送給八路軍。

但這些舉動,更像是杜月笙在為自己1927年的行為洗白。

“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中被國民黨槍決的共產黨人

1927年,蔣介石的國民黨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通過流血和暴力的方式捕殺共產黨人和國民黨的左派。

在這場政變中,杜月笙是蔣介石主要的合作夥伴。

政變前夜的4月11日晚,杜月笙邀請上海總工會委員長,當時的上海工人領袖汪壽華(中共黨員)赴宴,然後讓門徒將汪打昏,塞入麻袋,直接活埋於上海的西楓林橋下。

杜月笙喜歡別人叫他“杜先生”,總是穿青布長衫,再熱的天,第一粒扣子也不會解開(傳說他身上有文身,做了文化人,不願意讓人看見)。

但當年做起這類事,杜先生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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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杜月笙和國民黨的關系呢?

杜月笙其實一直對國民黨有求必應。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國民黨對杜月笙也是頗為“尊重”。

在酒桌上,別人來敬酒,蔣介石都是坐著的。但杜月笙來敬酒,蔣介石是要站起來的,還要說一聲:“杜先生。”

1931年,杜月笙花50萬大洋建的“杜氏祠堂”在浦東高橋落成,萬人空巷。但最讓杜月笙有面子的,是那天國民黨自蔣介石以下,何應欽、胡漢民、孔祥熙,包括淞滬警備司令熊式輝和上海市市長張群,全都送來祝賀匾額。

杜氏祠堂落成時的盛況

只是,“尊重”是有代價的。

1945年日本人投降之後,已經沒有租界存在的上海,也就不再需要黑勢力的“斡旋”。對蔣介石來說,杜月笙已漸漸失去了利用價值。

前面說到的在上海北站打出標語的吳紹澍,並不是小人物,他是當時的上海市副市長。而他之所以敢打出“打倒杜月笙”的標語,是因為他背後站的是蔣介石。

1949年7月,國民黨的《中央日報》發表社論,稱杜月笙為“時代渣滓”。雖然蔣介石後來專門派人道歉,但杜月笙還是對門徒強調一句話:“那些政治大官,其實當我們是夜壺。晚上尿急了,想到用我們。用完了,一腳踢到床下去,嫌我們又臟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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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有一點,直至今日,歷史對他的評判是完全一致的——他懂民族大義。

抗戰期間,杜月笙有一個頭銜:中國紅十字會副會長。他從沒有把這個當作虛銜,而是切實設立了很多醫院,救助了很多傷員,錢不夠,就動員募捐,募捐不夠,就自己貼錢。

謝晉元八百壯士死守上海四行倉庫,各種通路基本都被封鎖。杜月笙一聲令下,籌集五卡車物資,冒死送到四行倉庫。

淞滬抗戰,確實是杜月笙體現民族大義的高光時刻。

作為“上海皇帝”,他曾放出一句話:“如果日本人敢利用租界進攻中國軍隊,我杜月笙在兩個小時內毀滅租界!”

話雖然狂妄了,但杜月笙真的願意去做。

他自己先捐出了5000把“快慢機”(手槍),然後在戴笠的鼓動下,以自己的門徒為主,組成了1500人的別動隊,直接就和日本軍隊幹上了。

可以想象,由地痞流氓組成的隊伍,和荷槍實彈的日軍交火,是怎樣的一種狼狽,但又是怎樣的一種悲壯!

淞滬抗戰後,為了阻礙日本軍隊對中國軍隊的追擊,杜月笙率先下令自己的大達輪船公司開出幾艘輪船,行駛至長江江面鑿沉。一看杜月笙帶頭,其他輪船公司也紛紛響應,鑿船沉江,阻塞了長江航道,遲滯了日軍的進攻。

上海淪陷後,日本人想收買當時的“上海黑幫三巨頭”。張嘯林直接做了漢奸,黃金榮不肯,但舍不得產業,只能虛與委蛇,只有杜月笙,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上海,避難香港。香港淪陷,日本人再度誘惑,杜月笙直接啟程前往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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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到了杜月笙必須要抉擇命運的時刻。

一方面,蔣介石再三發出邀請,請他去台灣。但1945年後國民黨對他的種種冷遇,已讓杜月笙心灰意冷。

另一方面,共產黨通過黃炎培等,勸杜月笙留在上海,保證既往不咎。但精明的杜月笙,知道自己在“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中雙手沾滿了共產黨人的血,自思很難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