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安事

興乾,這是大明的年號,盡管此時大明年號已經通行天下,可是在陜西,這裏卻用著滿清的年號——天承二年。

對於陜西的數百萬漢人來說,相比於潼關東的百姓,他們仍然在滿清的奴役下,過去身為奴隸的日子——近二十萬湧入陜西的清虜,幾乎耗盡了陜西的民力,讓這裏的百姓背負著沉重的負擔。

如果不是因為去年土豆的傳入,恐怕不知多少百姓會因苛捐雜稅餓死於鄉間。有時候,世事總是如此讓人難以琢磨,原本於清河繁育的土豆是為了讓北方的百姓在這個小冰河時期免於饑餓,可誰曾想到土豆卻讓聯西的滿清得已續命——相比於小米、高梁,高產的土豆更適合陜西的環境,而在百姓們把大半的糧食都交給官府後,土豆就成了百姓們續命的口糧。

天承二年的陜西,盡管當地的百姓過著倍受壓榨的日子,但是相比於有些人來說,他們卻是幸運的,至少因為大明的存在,清虜不敢再像過去一樣,對他們任殺任取。就像那滿城之中,那些被清虜擄來的女子一樣,雖說那些女子的相貌與漢人迥異,但是那些眉目間的哀色卻是難掩的。在滿清的屠刀下她們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兄弟和孩子,和她們的姐妹甚至女兒母親一同被滿清擄為奴隸。

只不過,沒有任何人會在意這些女子的想法。對於大清的君臣來說,這些女子是安撫軍心的工具,當然,也是讓旗人能夠繁衍下去的工具。

“今日旗中上下,能夠安穩如此,多虧了先生當初的定計!”

面對王化行的時候,玄燁這位大清國的皇上,言語之中帶著些許感激,就在差不多兩年前,他還面臨著生死威脅——鰲拜突然被刺,盡管讓他看了執掌大權的希望,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危機——鰲拜的兄弟於軍中威望頗高,其麾下有十萬大軍,萬一卓布泰要是領兵打來,又該如何?

在危機四伏的時候,正是眼前的王化行出面化解了這一切,盡管把刺殺鰲拜一事,全都推給了明人,暫時安撫了卓布泰,但是最後讓八旗上下軍心安定的卻是王化行的一招“擄人為奴”,當然,擄來的都是女子,也就是那些擄來的女子,讓原本燥動的軍心得已安撫,當然,最讓人欣慰的是,現在八旗,已經新添了數萬丁口,雖說不過都只是嬰兒,但十幾年後,必定又是一群悍勇兵卒。對於人丁稀少的八旗來說,人口的增加才是未來。

“全是皇上英明。”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王化行繼續說道。

“若是皇上不采納的話,恐怕也沒有絲毫用處。”

王化行然後又笑道。

“如此看來,你家中長輩,應該是朝中重臣,若不然,他的建議又豈會為皇上采納。”

他嘴裏雖然這麽說,看著少年,目光卻是似笑非笑的。

從兩年前結識這個少年起,他就已經隱隱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只不過,因為對方從不曾承認過,他也沒有去揭穿這一切,而只是做為朋友,為其出謀劃策。

此時的玄燁仍然是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看穿了,遂笑問道。

“學生聽說,大明朝又一次拒絕我大清對其稱臣,以先生之見,難道,我大清當真只有西去一途可走嗎?”

去年玄燁就已經拜王化行為師,雖說王化行只有三十歲,可在玄燁看來,他卻是極有才學之人,若不是有他於一旁指點,他又豈能輕易化解幾次危機,甚至現在輔政大臣們也不敢再像過去那樣獨斷專行。

“可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西行一計是洪承疇所定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玄燁點頭稱是之後王化行才說道。

“即然如此,那必定是唯一的選擇了,畢竟洪承疇之所以定下這番主意,恐怕也是因為他知道,於大明來說,陜西是必會收復之地,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大清擁據陜西的,所以大清只有趁著明朝尚未用兵陜西時,盡早遷往西域,而不是於陜西坐以待斃。”

王化行的話讓玄燁的心頭一緊,他自然知道,這兩年明朝之所以沒有用兵陜西,並不是因為他們實力不濟,而是因為大明需要休養生息,現在的明朝正在積聚著力量,一但時機成熟,他們必定會用兵陜西的,這個時機會是幾年?

兩年?

三年?還是更多……

若有所思的玄燁便問道。

“那麽以先生看來,明朝會在什麽時候用兵陜西?”

現在對於明朝是否會用兵陜西朝中上下倒是沒有爭執,誰都知道,這陜西不是久處的地方,但是卻沒有人願意離開,畢竟,誰都不知道到了西域,又會是什麽樣子。甚至到了那裏,是否有人供養也是問題,當然,既便是現在,八旗也不像過去一樣不事生產,而是在陜西屯田,幸好現在旗中大半丁壯都是包衣出身,本就會農事,去年開墾了上百萬畝荒田,倒也能讓他們衣食無憂,可口糧無憂,並不代表著大清就能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