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亭外

秦制三十裏一傳,十裏一亭,故又在驛站路上大約每十裏設一亭,負責給驛傳信使提供館舍、給養等服務。後來也成為人們郊遊駐足和分別相送之地。長亭、楊柳、美酒、南浦等字眼在古人送別詩詞中是經常出現的,千百年來被賦予了特定的含義,都是送別詩詞中最具代表性和象征性的文字符號。“送君十裏長亭,折支灞橋垂柳”乃是古人送別的經典場面。

或許到了明朝,這長亭已經成了歷史的名詞,這曾遍布中國的長亭早已消失於歷史之中,僅只留下少數的遺留。但現在的江北,在官道的“服務區”之間,卻也有供人馬歇腳、避雨的長亭,而這長亭不過只是一座涼亭,自然也沒有亭長之類的的官差。不過雖是如此,這長亭依然被重新賦予其特定的含義,這裏是送別之地。

甚至打從這長亭建成以來,就已經有文人墨客於此留下了送別的詩篇。而今日,這長亭外,卻一片人騰馬叫,數以萬計的軍隊,正在列著隊沿著官道往北方行進。

北伐!

大軍北伐了!

在他們離開清河的時候,十數萬百姓曾沿街歡呼著,雀躍著,他們都相信,這一次北伐之後,那曾奴役他們的清虜,就會被趕出中國,到時候,這天下又會重新回到漢人的手中,他們又能重見大明天下。

永歷十六年,即便是最沒有信心的人,也不會懷疑這一點,他們相信北伐必定會獲得成功,畢竟,將出正月的時候,山西的李子淵——那位新封的楚王,已經命令其麾下的“楚軍”出太原入直隸,直取京師了。

而現在,淮王麾下的忠義軍,也開始北伐,這大明的天下若是還不立即恢復,那可真就毫無天理了!

對於大明來說,永歷十六年,似乎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年份,這一年征兆著吉祥,征兆著順利,征兆著天下正統的恢復。

但是作為其中的參與者,石磊整個人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他並沒有出現在王府中,而是在這長亭處等待著大王,現在,當十萬北伐大軍往北開拔的時候,在長亭外的林地之中——在整修官道時,這3丈寬的官道兩側皆被留下了40丈寬的綠化帶,被種上了以柳樹、楊樹為主的各種樹木,而現在往往又以櫟樹為主,這是海軍的育材林,不過在這長亭處,卻分布著一片樹林,這是舊時殘留的林木,在林地間,面對著大王,石磊張張嘴。

“大、大王,可,可是先帝之後……”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雙眼通紅的他盯著朱明忠,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完全處於一種絕望的心境之中。

從揚州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糾纏著這個問題,一刻也不曾放松過,因為……石昭,他的女兒,只是他名義上的女兒。現在她已經嫁入淮王府,她,她是先皇的女兒。

“什麽?”

詫異看著石磊,朱明忠不解的問道。

“四石,你在說什麽?”

什麽先帝之後?

我可不是什麽魂穿的,我可是堂堂正正直接穿越過來的,與崇禎有什麽關系?咱這肉身可是經過二十一世紀“五毒入侵”的肉身。

“先帝?”

搖搖頭,朱明忠反問道。

“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嗎?

他的反問讓石磊一愣,隨後他詫異道。

“大王,若,若非是先帝之後,那休園中……”

休園?

瞬間,朱明忠便明白了,他盯著石磊目光變得越來越冷,而他的目光變化落在石磊的眼中,也讓他的心思越來越沉,難道……

“你知道了……”

“大、大王,你,你真的是……為,為什麽,小、小昭她,我,我告訴過你……”

面若死灰的石磊的話聲有些顫抖,現在的他心中盡是悔恨,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小昭?

石磊的話讓朱明忠立即明白了原因,他看著神情絕望、悲憤交集的石磊,隨即明白了他為何會這麽失態。

“四石,我說我不是宗室血脈。”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朱明忠的語氣中盡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這事怎麽變成了這樣?

我怎麽就成了宗室血脈,而石昭……她可是正經的宗室!而且還是崇禎的女兒!

“若是如此,我又怎麽棄人倫天理於不顧?”

朱明忠的聲音不大,盯著石磊的時語氣帶著質問的味道。

“莫非於你石磊眼中,孤如那齊襄公一般荒淫無道。”

春秋戰國時的齊襄公在位期間,荒淫無道,昏庸無能,因與其異母妹文姜亂倫,而“名垂千古”,朱明忠這樣的質問,讓石磊的心頭一慌,關心則亂的他這時才意識到,他這樣的質問代表著什麽,是從根本上否認大王,於是連忙跪拜下去連連叩頭道。

“臣,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