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夏至(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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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這些事情,都集中發生在一天的時間裏,沒有人知道這些暗流下的交易或是爭吵意味著什麽。司南伯範建與陳萍萍的會面,宰相大人與長公主私下會面,朝廷上下,知道這兩件事情的人,不會超過範閑的十根手指頭。

所以範閑不知道自己的將來已經被安排到了一條金光大道之上。

如果入京後這幾個月像黎明前的黑暗,濃黑如粘稠的墨汁糊住了他的五官,讓他倍感壓力,無法放松,那麽後面的這些日子,卻忽然像是天神端了盆清水來,照著他的臉上一潑,即讓他感到無比清爽自在,也讓他變得無比清醒。

這些天裏,他一直催眠自己,二舅子的死和自己沒有一絲關系,唯有如此,才能面對自己此時最難面對的林婉兒。林婉兒自從知道二哥死後,精神有些低沉,雖然這對兄妹並沒有見過幾面,但骨血相連,終究有些難過。範閑將這些看在眼裏,心中也有些不好受,雖然那位二舅爺是想殺自己的幕後兇手——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有些冷血的病態,因為如果在澹州時聽說京都裏的範思轍死了,或許自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當然,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柳氏似乎默認了目前的局面,京都柳家也嗅出了些許不平常的氣息,給予了柳氏足夠的信息以供參考,所以柳氏異常安分,也不再阻止範思轍跟著範閑在京都裏四處閑逛。

最讓範閑心安的是,似乎沒有人懷疑到宰相家二公子的死亡與自己有關系,包括宰相大人在內。其實這件事情是他與靖王有些多慮,當日吳伯安與林珙藏的如此隱蔽,連監察院一時間都查不出來,那除了天下四位宗師之外,還能有誰能找到?只要沒有人知道範閑與五竹的關系,就沒有人會想到範閑會與林珙之死有關聯。

更出乎範閑意料的是,經過多重傳話,隱約收到相府遞過來的消息,宰相大人對於十月份的婚事表達了某種程度的認可,正當範閑不停猜忖是不是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真的已經心灰意冷時,老奸巨猾的司南伯範建卻比朝野上下任何人都搶先看明白了這事情背後的原因:宰相與東宮或者長公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有了嫌隙,這是林若甫在尋找新的投資方向,也許正是相府的政治重心開始向二皇子轉移的一個跡象。

一前一後的兩次暗殺事件,就像兩道春雷般震響了京都的天空,但春雷過後卻無雨水余澤,漸漸的事情也淡了,只是宰相大人似乎心傷子逝,變得有些心灰意懶,托病極少上朝。那位跛子陳院長也不怎麽上朝,只是在院子裏呆著,偶爾發出幾條命令。想到此事,範閑總有些疑惑,為什麽陳萍萍回京之後,沒有召見自己,他此時還不知道在天牢之中,那位老跛子已經玩過偷窺。更疑惑的是,明明陳萍萍都回京了,費介又跑哪兒去了?

無論如何,朝中的各方勢力在這一次短促卻慘烈的交鋒之後,付出了幾條生命的代價,重新構築起了一種有些脆弱的平衡。有的人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改變,比如內庫掌控權在幾年後的易手,有人開始尋找另一條保全自己以及家族的道路,比如宰相。這些變化,對於範閑而言,無疑都是極為有利的,至少他不用過於太多地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到此時,他才給遠在澹州的奶奶寫了一封信,告訴老人家,自己在京都過的挺好的,請她不要太牽掛。

春天之後是夏天,這雖然是一句廢話,但對於千辛萬苦終於在京都立住腳的範閑而言,他的生活中終於少了些淫雨綿綿,多了些明朗睛天,幸福的日子,似乎開始在那邊向自己緩緩招手。

夏天來了,秋天大婚的日子還會遠嗎?

(第二卷《在京都》終)

第三卷 蒼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