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這酒有毒

既然打算教育一下北原秀次這酒國嫩芽,安蕓英助眼神一凝,神情鄭重起來,直接擺出了酒國前輩的架式,捧著白瓷酒瓶細細觀賞起來——北原秀次原本是打算釀酒宰客的,自然在包裝上也下過工夫,特意購買的工藝瓷器,素白瓷身上是水墨山水,瞧上去雅意十足。

做為酒國前輩、清酒鑒賞家,安蕓英助自然要先把酒瓶好好欣賞一遍以示尊重,順便提高自己的氣勢,同時先聲奪人:“北原君懂清酒嗎?”

北原秀次手裏雖然忙著,但注意力還放在安蕓英助身上。他不喝酒,無法直觀判斷酒的好壞,所以也想聽聽這個很挑剔的酒客對自己釀的清酒有什麽評價,直接笑著答道:“只能說是略懂一二。”

“北原君謙虛了……”安蕓英助覺得北原秀次應該挺懂清酒,畢竟居酒屋裏有時也要根據客人選擇的酒來搭配下酒菜,對酒不懂可當不了好廚師,但廚師懂酒和釀造師懂酒可就是兩碼事了——用槍的和造槍的不可相提並論。

他信心滿滿道:“……不過北原君既然這麽說了,就由我來品鑒一下貴店的秘藏,實話實說,如有失禮之處,還請北原君千萬不要介意。”

他是真不想得罪有名的廚師,像北原秀次這種人發句話,說他酒造中出產的酒是垃圾,八成這店裏的不少顧客嘗也不嘗便真認為是垃圾了,但他還是要折服北原秀次,因為風險高收益大,要是北原秀次能替他鼓吹,至少美食圈裏的人就需要對他酒造中出產的酒品進行重新定位。

北原秀次不介意:“安蕓先生實話實說最好,請放心直言。”

安蕓英助輕輕揭開了封口蜜蠟,拔掉了瓶塞,深深吸了一口氣酒氣,不由笑道:“純米酒嗎?”

“沒錯。”

“古法釀酒很少見了啊!”安蕓英助感嘆了一聲,然後往豬口杯裏開始倒酒——這倒酒也是有講究的。

很多人都知道倒酒的方式會影響紅酒的口感,其實清酒也是一樣,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同樣的容器,用正常速度倒酒,猛烈倒酒,或者沿著杯壁慢慢倒酒,倒酒的方式不同,酒的濃郁度、揮發度、柔和度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

若按非著名品酒師Seabed的話來說,就是:品味不同倒酒方式給酒帶來的細微口感變化,也是飲酒的樂趣之一。

安蕓英助手很穩,微微閉著眼分辯揮發出來的酒氣和酒落到酒具內的聲音,而喝葡萄酒最合適的是高腳玻璃杯,那喝清酒最合適的就是素燒陶器了。他對面前的豬口杯還是滿意的,感覺是上好的酒器——原大將福澤直隆廚藝不行,但挑的碗碟酒具都是上等貨色。

第一杯酒,安蕓英助倒的相當平緩,準備用最溫和的方式品味一下這酒的本質,而豬口杯中漸漸滿了,他卻發現酒色不太對,酒色呈鮮血紅色,不由失聲道:“這是窖藏酒?”

新釀清酒是透明無色或是淡黃色的,一般會放置一年飲用,但酒的色澤不會產生太大的變化。不過清酒也可以窖藏,而隨著年份越久,酒的顏色也會越深,由淡黃轉為橙黃,再由橙黃轉為琥珀色,最後開始向血色轉化。

一般以八年為限,過了八年顏色就會像是靜脈流出的汙血了——以前幕府時代,幕府將軍祭祀神明時就會飲用窖藏十二年以上的禦酒,據說味道像是腐敗的動物屍體。

窖藏清酒最好的色澤應該就是鮮血紅色,大約在五六年的年份上味道最純,口感介於雪莉酒和威士忌之間。但有個問題,一般清酒除非特別細心的保養存儲,不然不太好存五六年,實在是因為酒精度數太低,十分容易變質腐敗——出這樣一瓶好酒,估計同期窖藏的要變質損毀十瓶甚至幾十瓶。

安蕓英助沒想到北原秀次拿出了這樣的極品貨色,頓時謹慎起來,而北原秀次對他只是微笑不語——這酒壓榨出來就是這色兒,最多算是存了兩個月多,根本不是窖藏,應該是【完美的酒曲】產生的連鎖影響。

不過北原秀次不想說,但他也不輕易撒謊,便只是微笑不語,任由安蕓英助自行腦補或是當自己默認了——換了冬美看看他這表情,早就開始警惕了。

安蕓家其他三位已經點了一些定食在吃著了,吃的全神投入,身心愉悅,不過這會兒發現安蕓英助這位喝酒的行家一驚一乍也望了過來,而安蕓高志這中二少年更是看著血色的清酒驚疑不定——他沒子承父業,根本不懂酒。

安蕓英助顧不上理會家人,深吸了一口氣後輕輕舉杯品了一口——窖藏是會提升清酒的完美度,但本質還是要看酒好不好!

清酒是種簡約酒類,品鑒起來主要是有兩大方面:

第一個指標是酸度,這個酸不是指的通常意義的酸,那種酸是喝醋不是喝酒,而是指的清酒含酸量。含酸量越高,酒就越醇厚濃香,酸度越低,酒就越清淡無味——我們通常所說的陳年老酒,指的就是含酸量達到飽和並處於平衡態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