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歸來仍是少年(第2/2頁)

面館也是有酒的,那些民工吃個面條也要喝白酒,塔格取了一瓶250毫升的二鍋頭擰開奉上,劉昆侖享受著兒子的伺候,心裏美的冒泡,不過這酒是沒啥滋味,或者說他根本喝不出來滋味。

“怎麽回事?”劉昆侖問兒子。

塔格一五一十將事情敘述出來,這些本來是瞞著媽媽的,可是已經鬧大就沒必要隱瞞了,他對眼前這個少年莫名的信任和好感,心事都願意向他吐露。

“小子,幹得好,換我出手,那逼早就死了,剁成肉餡和粉煤灰一起燒成磚砌女廁所了。”劉昆侖吞雲吐霧,向兒子傳授他的暴力美學,塔格聽的一愣一愣的。

春韭和遲大姐一起將滿地的碗渣子打掃幹凈,耳朵卻聽著少年和兒子的對話,這一出出的,又是殺人又是砌磚的,活脫脫就是劉昆侖的口氣。

門口一陣清脆的車鈴聲,是木孜從繪畫班回來了,她可不是去上課的, 以她現在的造詣,近江已經沒有老師能教她了,哪怕美院的資深教授也不行,她是去給人家上課的,每堂課的費用不低,足夠貼補家用。

看到店裏這幅樣子,木孜愣了,再看到一個帥出天際的少年,少女一顆心沒來由的怦怦亂跳起來。

劉昆侖看到女兒回來,忍不住想抱抱,他看了十八年,連自己的兒女都沒抱過,可是硬生生忍住了,他現在是樹人昆侖,不是劉昆侖,貿然去抱木孜,還不得引起誤會。

“媽,這是怎麽回事?”木孜問道。

“你弟弟惹的禍。”春韭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這個人。

還是劉昆侖有辦法,他拿的是歐珠達傑的身份證,歐珠是劉招娣的二兒子,是劉沂蒙的外甥,崔素娥的外孫子,在近江也生活過幾年,那時候木孜塔格還小,沒有印象,這個身份很合適。

“其實……”英俊少年一擡頭,笑的陽光燦爛,“我是你們的表哥歐珠達傑。”

兩個孩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遠在甘孜草原的表哥回來了,春韭當然是不相信這個答案的,丹增和歐珠她見過,那倆孩子雖然不醜,但是也不可能這麽俊啊,送到韓國整十年也整不出這樣啊,但此時這個答案最恰當。

還沒來得及敘舊,邵教授找來了,他打了輛出租車過來,下車就埋怨:“這孩子,不打招呼就跑了,得虧我猜到你會到這兒來。”

春韭是認識邵老先生的,趕緊招呼他坐下,端茶倒水,噓寒問暖,說您老怎麽出來了,萬一摔著怎麽辦。

邵老說,還不是因為昆侖,這孩子是我孫子,也叫昆侖。

劉昆侖說:“這個待會再聊,春韭……春韭阿姨,你先讓木孜塔格回家吧。”

春韭心領神會,打發兒女回家復習功課,說大人有話要說,倆孩子走後,她拉上了卷簾門。

“春韭,邵教授,我是劉昆侖,我回來了。”劉昆侖說。

春韭沒動,也沒說話,心裏卻是驚濤駭浪,波瀾起伏,十八年,她苦苦盼了十八年,一個弱女子拉扯倆孩子照顧老人還要苦苦支撐一個店,多少苦多少淚,連個訴說的人都沒有,現在終於盼到了,人回來了,天亮了。

“春韭,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門口看著你們娘仨,我的魂就在楊樹上。”劉昆侖接著說。

這下春韭再也控住不住情緒了,原來十八年來,沒日沒夜每時每刻,愛人就在身邊,自己的苦楚煎熬掙紮勇敢,他全看在眼裏,春韭依舊不說話,淚水撲簌簌流淌,想哭,卻哭不出聲。

劉昆侖上前,他現在的身軀太高,和只有一米五八的春韭懸殊過大,只能半跪在地上,讓春韭抱著自己哭。

雖然這不是昆侖哥的身軀,但這個靈魂卻踏踏實實的是那個熟悉的昆侖哥,春韭嗷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捶打著劉昆侖的後背。

邵老從桌上拿了一卷衛生紙撕開來擦眼淚。

隔壁遲大姐將耳朵貼在墻壁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傾聽。

春韭把十八年的委屈心酸全都哭了出來,神清氣爽,精神百倍,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十歲,她哭完了,坐下來,問劉昆侖下一步幹什麽。

“拿回我自己的一切。”劉昆侖說。

春韭的心瞬間又涼了,這確實是劉昆侖的做派,睚眥必報,有仇不過夜,身軀被奪,身份被代替,淪為一棵樹活了十八年不能和親人團聚,這個仇確實該報,但是報仇就意味著殺戮死亡生離死別,她經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就不能安安穩穩過日子麽?”春韭低聲問,這是她的奢望,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肯定不會苟且偷生。

劉昆侖笑笑,打量一下自己這副軀體,說:“這麽帥的皮囊,是安穩過日子的設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