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歸來仍是少年

這句話,是劉昆侖行刑的時候就想喊的,無奈當時的環境氣氛都不搭,於是晚了十八年,這十八年來他是作為一棵樹存活的,以樹的視角來看世界,生前那些過往種種,都成了過眼雲煙,但在重生為人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恩怨情仇又全都回來了,他涅槃重生了,他還是那個打不死的劉昆侖,從不向命運低頭的劉昆侖,野草一樣頑強活著的劉昆侖。

剛才那個少年走到面館前,小白楊就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引力,如同寶劍遇到劍鞘,遊子望見故鄉,幹渴的人看到清泉,在白楊樹中蟄伏了十八年的靈魂合身就撲了上去,那本就是用他的DNA制造的軀體,沒有一絲的障礙就融了進去,樹人的記憶他也完全兼容起來,在培養皿中,在塑料盆裏,在磕長頭的路上,在可可西裏,在昆侖山巔,每一個寒暑,每一個瞬間,他全都記得。

眼下不上感慨的時候,兒子還被人胖揍呢,劉昆侖腿長步子大,他的身高比前世高了足足十五厘米,而且都長在腿上,步幅大到不適應,三兩步就進了面館,一把拽開正在毆打塔格的家夥,居高臨下薅著脖子,照肚子掏了一拳。

劉昆侖打人的經驗比這幾個流氓還豐富,他一不動刀二不打臉,勾拳猛擊胃部,能把人打的胃痙攣躺在地上抽搐,但是表面上卻看不出傷,送到醫院也驗不出什麽來,警察往往沒有耐心管誰是誰非,一般就是問誰先動手,誰吃虧大,來判斷怎麽處理,當然最普遍的處理就是當成互毆,各打五十大板,這實際上很不公平的,對於流氓地痞來說,拘留是家常便飯,對良家少年來說,拘留一次可能毀了一生。

一記勾拳下去,那個老幾就躺在地上佝僂成大蝦了,喝的老酒吃的燒烤都吐出來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劉昆侖沒有繼續追打另外幾人,反而拿了張凳子坐下,伸手掏煙,自然摸了個空,便沖為首的家夥勾勾手:“過來過來,你混哪兒的?”

“馬勒戈壁的,我混哪兒是吧,說出來別嚇死你,我跟海哥混的,你又是混哪的?”

“草你媽的還敢反問是吧,告訴你,我人在哪,就混哪,這個店,這家人,我罩的,不服是吧,約時間約地點,單練,利索點別他媽的墨跡,草你媽的。”劉昆侖翹起二郎腿,他的形象和氣質嚴重不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劉昆侖長著一副能上選秀舞台的面孔,卻有著最市井的語言,最囂張狠戾的眼神,當然光靠嚇唬人是不行的,最主要是那一記勾拳太利索霸道了,要知道被放翻的這位,是得過無限制格鬥冠軍的,打架從沒輸過,在這少年面前一回合都沒過去就滿地打滾了。

遠處紅藍閃爍,隔壁遲大姐打了報警電話,警察分分鐘趕到,一個片警帶倆輔警開著電動車出現場,糾紛雙方都是老江湖,很明白事兒,說沒事沒事,鬧著玩的,我們自己協商解決就行。

警察向他們要了身份證,用警務通查詢了一下,那幾個都是有前科的流氓混混,這邊是標準良民,老老實實經營十幾年的商戶,倆孩子還是中考狀元,警察是知道的,高個子少年拿出的身份證比較特殊,是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名字叫歐珠達傑,沒有前科,只是長得有點超綱了,就算整容也不能這麽帥啊。

“別打架啊,打贏了拘留,打輸了住院。”警察看看滿地狼藉,丟下一句話走了。

“行,你等著。”鬧事的幾個人悻悻離去,這事兒當然沒完,只是今天先擱置下來。

春韭和塔格看著這個橫空出世的少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劉昆侖很自來熟的拉開裝錢的抽屜,面館裏的陳設他看了十八年,清楚的很,雖然現在電子支付普及,但依然會有些老古板使用鈔票,抽屜裏預備著一些找零的硬幣和小鈔,劉昆侖拿了錢吩咐塔格:“去,給我買包煙,帶個打火機。”

塔格被這位大哥的神勇折服了,沒請示媽媽就拿著零錢去了,走出兩步回頭問:“要什麽煙?”

“金淮江。”劉昆侖說。

塔格顛顛的去了,春韭雙手在圍裙上擦著,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個人的做派她太熟稔了,就連他的坐姿都那麽眼熟,無數次在夢裏見過,當年東門小霸王就是這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椅子上,左手大茶缸,右手西瓜刀,震懾的金橋大市場盜賊絕跡。

隔壁遲大姐幫著打掃狼藉,劉昆侖也不好吐露真實身份,他不怕春韭不信,就怕兒女接受不了。

塔格買了煙又一溜煙的跑回來,上手奉上,劉昆侖拆了封摸出一支來點上,十八年沒抽煙了,過癮,他深吸一口讓煙霧從肺裏經過,卻感覺不到尼古丁的刺激。

“酒。”劉昆侖指了一下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