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頁)

是本,那一切不合邏輯的事情就說得通了。

蘇毓的心沉下去,腦袋開始一抽一抽的疼。說實話,利己是人的天性。雖然蘇毓從一開始沒拿徐宴當相公看,但既然占了妻子的身份,她理所當然會對徐家的一切有占有欲,包括徐宴。

在明知徐宴將來三元及第的情況下,忿而拋棄一切與徐宴和離,未免沖動。雖然才醒時蘇毓怒火沖上腦子確實想過一走了之,但冷靜下來,是非常不切實際的。這個朝代好似對女子沒有程朱理學盛行的時代苛刻,但總的來說,女子是沒有人身自由和財產安全保護的。

男尊女卑的枷鎖貫徹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家中沒有男子頂著,寸步難行。即便蘇毓有法子鉆空子,卻也要付出足夠的代價。總而言之,理想與現實相去甚遠。

這般一盤算,突然就有點喪。蘇毓摸了摸抽痛的後腦勺,掀了被子準備下去。手才打上被褥,突然意識到不對——這被褥的料子未免也太好了些!

色澤鮮亮的綢緞,繡了精美的蘭花圖案。蘇毓擡頭看了一圈兒,輕紗羅帳上彩蝶紛飛。層層疊疊的遮擋,隱約看得清屋中的擺設。紅木的櫃子,八仙過海的書桌,玫瑰方椅,羅漢榻……巨大的屏風上繡得仕女圖正以扇遮面,滿目含羞……

難道一棍子下去,她又穿越了?蘇毓心裏一涼,忙不得地就爬起來。

正當這時,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

是徐宴。他手裏端了一碗剛煎好的藥,小心地端著掀簾進來。裊裊的水汽氤氳,模糊了他的眉眼。門外刺眼的雪光為他周身描了一層光邊兒,蘇毓只看到他緩緩眨動的眼睫。瞧見蘇毓起來了,他忙幾步過來,將藥遞到蘇毓的手邊:“醒了?可有哪裏不適?”

蘇毓赤腳站在青石磚上,仰著頭看靠近的徐宴。剛從外頭進來,他身上攜了一絲冰雪之氣。

似是覺察到蘇毓的眼神有些怪異,徐宴眉頭蹙起來:“毓丫?”

徐宴接連喊了三聲,蘇毓都沒反應。以為她傷到腦子,徐宴囑咐了蘇毓一句‘把藥喝了’,轉身就要去找大夫過來。

只是他剛一轉身,蘇毓開口了:“宴哥兒,你預備何時去金陵?”

徐宴一頓,扭過頭詫異地看她。

蘇毓盯著他,那雙澄澈的眼睛幽沉而冷漠。

徐宴心口不知為何一跳,眉頭擰得打結。他不知蘇毓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據實回答:“明年四月之前,必須趕到。你可是有哪裏不適?怎地覺得有些怪怪的?”

“明年啊……”蘇毓垂下眼簾,再擡起頭又恢復了澄澈,仿佛剛才那一下是徐宴的錯覺。

“這兒是哪兒?”

徐宴垂眸靜靜地凝視蘇毓。蘇毓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那雙桃花眼水光霖霖,十分清澈。權當是錯覺,徐宴轉頭將藥又端起來,遞到蘇毓手邊:“你先把藥喝了。”

蘇毓不是跟自己身子過不去的人,當下接過來一口幹。苦藥下肚,濃濃的一口藥味兒,差點沒把她的苦膽汁給苦出來。蘇毓這會兒感覺到冷了,腳趾僵硬地動了動,趕緊回床上。

徐宴將空碗放到一邊,才淡淡地開口:“這裏是縣令府。”

“嗯???”雖然感覺到不是一般人家,蘇毓卻沒想到是縣令府?!她坐在床上,抓了抓手下絲綢的褥子,有點不敢相信:“你跟官家的人熟識?!”

說到這,徐宴有些尷尬。並非他與官家的人熟識,而是縣令家的二姑娘似乎對他有那麽點念頭。

這幾年在學院求學,徐宴這皮相和才學,擋不住狂蜂浪蝶。

他這人冷淡,又一心撲在求學上,甚少在意外物。雖不太與女子打交道,但徐宴卻總能在各種奇怪的場合遇到那位千金小姐。那千金還跟張家姑娘是好友,曾多次隨張彩月去張家找過他,也暗中表過心意。只是徐宴素來不愛投機之事,也不屑爬女人的裙帶。客氣地回絕了。

今日這般是事發突然,徐宴趕到是蘇毓不省人事血流了一地。他嚇得不輕,正慌著被人去看大夫。縣令千金趕巧乘車經過,熱心施救。想著救人要緊,徐宴只好抱著蘇毓上了馬車。

“沒有熟識之人,是陳二姑娘心善。你出事之時她剛巧乘車經過,見你傷勢極重,施以援手。”

蘇毓:“……”不用說,她明白了。

徐宴以手拄唇幹幹地咳嗽了一聲,側目看了一眼洞開的窗子。不知何時,窗子被人打開了。強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映照著他半張臉,眉目如畫。雖然說這話有點酸,但徐宴的長相當真應了那句,‘秋水為神,玉為骨’。所以,這就是男主的美貌嗎?

蘇毓不說話了。

徐宴撩起羅帳掛到掛鉤上,低頭又問她:“可有哪裏不適?大夫人還在。”

蘇毓搖搖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