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窮山僻村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劉漢東去加油站加油,鎮上沒有中石化中石油的網點,只有私人小加油站,老板是個粗壯漢子,瞅了半天說這不是梅子麽。

原來是老熟人,梅姐上前用當地土話聊了幾句,漢子伸手欲捏梅姐的屁股,被她一巴掌打開,嬉笑著走開,打開加油機給富康加油。

“說什麽呢?”劉漢東問。

“我讓他別摻水,加真汽油,小地方加油站見外地車就坑人,要的貴不說,還給你摻水,搞不好發動機都能弄壞。”梅姐解釋道。

劉漢東看看手機:“不早了,加了油趕緊走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你們送到家門口。”

梅姐說:“不慌,今天是集,先買點東西再說。”

時間還早,劉漢東借了一把掃帚,將車身上的臟東西掃掉,打了盆水擦了擦,富康恢復了本來面目,鎮上有本地人開的早點攤子,去吃了一碗稀飯,幾根油條,在加油站的休息室裏眯了一會兒。

集市開始了,各村來的鄉民擺起攤子賣豬肉、農產品,鞭炮、煙花,對聯、門神,以及大城裏裏批發來的廉價衣服鞋子,小五金、塑料制品等。

梅姐買了一個豬頭、兩個肘子,一些鞭炮煙花,還有幾雙兒童棉鞋,鉛筆盒文具等,這些是買給村裏孩子們的,每年都少不了。

雪早就停了,今天老天爺賞臉,是個大晴天,集市上熙熙攘攘,縣城來的公交車不停鳴笛,穿過人群開進汽車站,站外停了幾輛帶蓬的機動三輪,都是跑附近村落的黑車,返鄉的人們往往帶著很多行李,偏遠村落不通車,只能坐這個。

富康再度啟程,穿過熱鬧的集市,駛向十公裏外的藍田村,道路兩旁的樹枝上掛滿冰雪,景色宜人,劉漢東打開CD機,放著許巍的《藍蓮花》,跟著哼唱起來,對面來了一輛馬車,棗紅馬噴著熱氣,車上坐著幾個鄉民。

梅姐拍拍劉漢東的肩膀:“慢點,碰見熟人了,打個招呼。”隨即降下車窗擺手喊道:“小石頭!”

馬車停了下來,車上一個穿雙排扣滌綸西裝裏面套了至少三件毛衣的清瘦男子扶了扶眼鏡,喊道:“若華,你回來了。”

一聲若華喊的梅姐臉上緋紅,洋溢著少女才有的嬌羞。

“嗯,回來過年,你趕集去啊?”

“趕集去,這是?”男子看了看駕車的劉漢東。

“這是劉警官,我省城的朋友。”梅若華自豪的介紹說,劉漢東向他點點頭。

浣溪也招呼了一聲:“石老師好。”

“那你們先回去吧,我上集買點東西。”男子道。

“行,回頭見。”梅姐很高興的和男子揮手告別。

“你初戀情人?”劉漢東問道。

“瞎講什麽。”梅若華將女兒抱在懷裏:“小燕兒,剛才見人怎麽不喊?”

小燕兒說:“我又不認識他。”

劉漢東看了看後視鏡裏的小燕兒,忽然覺得和那個男子長得有點像,不過他沒說什麽,將這個疑問埋在了心裏。

繼續前行,道路反而不如想象的那麽難走,至少對於一個偏僻的村落來說有些過於寬闊了,梅姐解釋說村裏開了煤礦,平時卡車來來往往地把路都壓壞了,也沒人出錢修。

“村裏有煤礦,咋還這麽窮。”劉漢東奇道。

“煤礦是村長家承包的。”梅姐說。

“哦~~~”劉漢東明白了。

開了十公裏,終於抵達目的地,藍田村,村口矮墻下,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家,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襖,茅草編的毛窩子鞋,見梅姐從車上下來就喊道:“花妮兒,你回來了,你爹念叨你大半年了。”

他們說的是平川鄉下土話,劉漢東勉強能聽懂,他上前給老頭子發煙,老人家們一個個張開缺牙的嘴笑起來,將煙夾在耳朵上,沖遠處喊道:“他七大爺,嫩閨女回來了。”

梅姐家的房子在村裏算比較上档次的,上下兩層的小洋樓,外面沒粉刷,直接就是紅磚墻,大鐵門裏是馬賽克的影壁,院子裏還有一條狗,梅姐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鄉下人,老頭子穿著黑呢子大衣,肩膀上滿是頭皮屑,戴一頂帽圈都油了的幹部帽,老太太穿著黑色的大棉襖,見閨女回來就開始抹眼淚。

這房子外面看起來比村裏那些低矮的平房氣派許多,屋裏卻不咋地,墻壁胡亂刷了一層塗料,地上鋪著氣味刺鼻的地板革,唯一的家電是一台純平彩電,老兩口有些拘謹,老頭子不停地招呼客人吸煙,喝茶,翻來覆去就這兩句。

梅姐說還有事,先送浣溪回家,拎了一條肘子和一掛鞭炮,讓小燕兒陪姥爺姥姥說話,帶著浣溪和劉漢東出門去了。

村裏年味很濃,不時有零星鞭炮聲響起,孩子們小臉凍得通紅,穿著破衣爛衫在野地裏跑,狗們見了生面孔,要麽氣勢洶洶地狂吠,要麽搖尾乞憐,時不時有一兩頭臟兮兮的肥豬路過,哼哼唧唧的,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接近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