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封閉式訓練

除夕中午,劉漢東終於回到了江北家中,由於外來流動人口大量返鄉,城市顯得比以往空曠許多,道路也不再擁堵,空氣中彌漫著年的味道,但不知為何,比小時候的年味淡了許多。

劉漢東家裏的情況比較特殊,母親改嫁多年,和劉家的來往不多了,繼父賀堅是外地人,家裏已經沒什麽人了,所以逢年過節都是在自家單過,兒子就要兩邊跑,年夜飯總是在爺爺家吃。

下午四點多,家裏就開始做年夜飯,煤機廠宿舍裏飯菜飄香,六點鐘飯局開始,三口人面對著滿桌豐盛飯菜,老媽笑道:“小東,把制服穿起來。”

雖然百般不樂意,劉漢東還是換上了警服,一絲不苟地戴上了大檐帽,媽媽看見,心花怒放:“我兒子當警察了,有出息了。”說著說著就落淚,一如八年前劉漢東第一次穿著軍裝回家探親的時候。

“大過年的,哭啥,喝酒。”賀堅端起了酒杯,以家長的身份講了幾句話,無非是繼往開來,好好過日子之類,媽媽和劉漢東舉杯共飲,拿起筷子吃飯,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吃完了這頓飯,劉漢東拎著做好的菜步行前往濱河小區爺爺家,陪老人家過年,家裏冷冷清清,沒什麽準備,大伯一家人也沒來,爺爺坐在竹躺椅上孤獨地看著電視。

和往常一樣,劉漢東下廚做飯,將帶來的菜熱一下,又下了一鍋餃子,熱騰騰的端上桌,電視裏春節晚會已經開始了。

爺爺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陳年茅台來說:“小東,今天喝這個。”

“八二年的茅台,比我年齡都大,是不是太奢侈了?”劉漢東看著酒瓶嘖嘖稱奇,爺爺藏了不少好東西,小時候他還在枕頭底下翻出過勃朗寧呢,這瓶茅台也只是爺爺眾多藏品之一。

“爺爺沒多少年活頭了,過年不喝,啥時候喝,開!”爺爺雖然老了,依然保持著金戈鐵馬說一不二的軍人風範。

劉漢東打開了茅台酒,酒香四溢,門外傳來嚷嚷聲:“什麽酒,這麽香!”原來是大伯一家人來了,他們也是吃過飯來的,陪老人家過個年,看看晚會。

劉家人在圓桌旁落座,電視裏的朱軍開始煽情,大家喝著酒看著電視,氣氛有些沉悶,過了一會兒,大伯說話了:“爸,漢南處了個對象,人還不錯,就是嫌咱們漢南沒房子……”

“嫁人是嫁房子麽,這樣的女子,不要也罷。”劉驍勇正色道。

大伯被堵了回去,不說話了。

大伯母說:“爸,您說您老存那麽多錢幹啥,放在銀行裏利息那麽低,不如拿出來放債,十二點五的利息,按月領利息,絕對穩妥。”

劉驍勇道:“共產黨什麽時候允許私人開銀行了?”

大伯母說:“省城漢威融資公司在咱江北的分公司,正規企業,規模很大的,幾十億的資產,比銀行還有錢。”

“我看是騙子吧。”爺爺雖然老,一點不糊塗,“現在經濟形勢這麽差,哪有這麽高的利率,肯定有貓膩。”

話不投機半句多,大伯一家人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招呼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兒子:“漢南,別玩了,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大伯一家人走了,屋裏又冷清起來,劉驍勇拿起酒瓶:“小東,咱爺倆把這瓶茅台消滅掉。”

除夕就這樣過去了,大年初一早上,馬淩就打來電話拜年,劉漢東還特地打開免提讓爺爺聽聽未來孫媳婦的聲音,馬淩打過電話後,陸續又有好多朋友打來電話拜年,其中包括美國打來的越洋電話,舒帆還惦記著這位大哥哥呢。

春節只有短短六天假期,劉漢東和一些江北籍退伍的戰友聚了聚,依著媽媽的意思,穿著警服陪著她去拜訪了一些老同事、老朋友,無非是炫耀兒子考上了省城的特警,這些退休的阿姨大媽們難掩羨慕之色,紛紛主動提出給劉漢東介紹對象。

“我兒子已經找好對象了,省城公交公司的駕駛員,正式工。”媽媽驕傲地說。

劉漢東只是三年期合同制特警,沒有執法權,沒有正規警號,但在媽媽眼裏,兒子儼然就是正兒八經的警官了,劉漢東也故意不去提聘用制民警這一茬,且讓老人家自豪一回。

假期很快結束,劉漢東返回省城,將富康寄存在鐵渣街上,自己去了警校參加為期三個月的封閉式集訓。

這個冬天有些冷,一百五十名學警穿著單薄體能訓練服站在寒風呼嘯的大操場上集合,張亞森脖子上掛著哨子,穿一身藏青色作訓服站在他們面前,開始講話。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國家暴力機器中的一分子了!三個月的封閉式訓練,不許請假,不許擅自離開,訓練期間不許攜帶通訊工具,不服從紀律者,一次批評,二次記過,第三次,直接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