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江 第五節 啥叫代價?(第3/6頁)

離下班兒看樣子還有十幾分鐘,天已經快暗下來了。李燦然等人就在廠子門口閑逛。逛著逛著看到了馬路對面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兒自己一個人在樹上勒一只大黃狗,這小夥兒雖然頭發梳得油光錚亮,但是卻鼻青臉腫,看樣子是剛打完架。而且,他顯然不會殺狗,把狗剛剛勒了一小會兒就放下,這大黃狗下了地蹬了蹬腿就又站起來了。這小夥兒累得滿頭是汗,可這大黃狗還真沒死的意思。

李燦然走過去的時候,這小夥兒正在看著這大黃狗嘆氣,眼神挺無助,這大黃狗也在挺無辜的看這這小夥兒,雖然狗不會說話也沒嘆氣,但是李燦然也讀出那大黃狗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話了:“你不就是想整死我嗎?你這麽折磨我幹啥玩意兒,你幾吧勒我一下午了,我好幾次都快斷氣的時候你就把我放下了,你到底是啥幾吧意思?你TMD撒逼楞地整死我!”

它憋屈啊,真憋屈,哭的心都有了。

有宋朝大詩人的詩為證:問狗狗不語,是要死?是要活?現狗命一條,勒死半只,還剩半只。

勒狗這人正是劉海柱,這大黃狗正是他昨天在段家屯搶來的戰利品。他昨天半夜才騎自行車回到市裏,一直睡到了中午,本來邀請了一群朋友晚上來家裏吃狗肉,可是整整一下午自己也沒能整死這只狗。狗沒整死,人快愁死了。

當然了,還有比他愁的,誰呀?狗麽。

“兄弟,沒你這樣殺狗的。”李燦然看不下去了,替劉海柱著急,也替這大黃狗著急。

“那你說咋殺啊!”劉海柱終於遇到個明白人了,趕緊請教。

李燦然不認識劉海柱,劉海柱也不認識李燦然。在82年初,無論是李燦然還是劉海柱,還都僅僅是在一個小區域內小有名氣的混子,論知名度和實力,遠不及東霸天、盧松、張浩然等人。但誰也想不到,就在半年之後,李燦然和劉海柱兩人成了全市最大的兩個一等一的江湖大哥,東霸天等人,要麽被他們踩在腳下,要麽被他們降服。

誰也想不到,這未來在我市影響了十幾年的一正一邪兩個江湖大哥,首次相遇就是在這個雪日黃昏的馬路牙子邊上,中間還隔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黃狗。這倆人討論的不是江湖大事,而是如何快點兒把這只狗整死。

“這樣勒倒是沒毛病,但是我看這狗起碼得勒45分鐘才能勒死,你勒的時間太短,狗這玩意兒命大著呢!”

“咳,我也勒了半天了,可是這狗體格太好。”劉海柱訕笑,畢竟作為一個混子頭子,弄不死一只狗有點兒丟人。

“你現在再把它掛樹上,我估計勒半個小時,這狗也就差不多死了。”

“還要半個小時?”

“是啊!”

“算了吧,我看這狗就不該死,我不殺它了,正好我家缺一只看門狗,我把這狗帶回去養著吧!”劉海柱顯然對自己的屠狗手段喪失了信心。

“不殺也好,不殺也好,對了,你是這個廠子的嗎?”

“我是……恩,我現在不是了。”

劉海柱以前的確是這個廠子的,但是他已經被這廠子除名了,在自己習慣性的回答了一句“是”以後,馬上又改口說不是。

“哦,那你以前是這個的吧!”

“恩!”

這倆人見的第一面兒,聊得還挺投機。他們可能也沒想到,在未來十幾年中,他們之間會有那麽多恩怨。

“那你認識馮朦朧嗎?寫詩的那個。”

“……認識。”劉海柱冷笑了兩聲。

“怎麽了?”

“……沒事兒,你來找他?”

劉海柱當然認識馮朦朧,不過倆人從來沒說過話,因為劉海柱被除名的時候,馮朦朧還沒進廠。以前劉海柱一直喜歡廠裏的一個上海知青姑娘,這姑娘叫周萌,這周萌也有點兒喜歡劉海柱,倆人雖然沒牽過手也沒一起看過電影,但是是那種心照不宣的曖昧,倆人在這方面都有點兒矜持。但是自從這馮朦朧進廠以後,開始了對周萌的瘋狂追求,天天給周萌寫朦朧詩。令劉海柱氣憤的是,周萌好像並不反感這馮朦朧,經常可以見到馮朦朧和周萌一起下班兒回家。劉海柱的朋友都躍躍欲試想揍馮朦朧一頓,但劉海柱總是攔著不讓。劉海柱攔著的原因並不是怕馮朦朧的哥哥東霸天,而是覺得搞對象這樣的事兒不應該用武力解決。純爺們兒得用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姑娘,而不是要靠欺負情敵的方式來解決。馮朦朧的“撬行”行為雖然有點令人不齒,但是畢竟劉海柱和周萌並沒明確關系,似乎從道理上看也沒有特別大的不妥。所以,劉海柱一直忍著。

“是啊,找他!”李燦然的嘴角抽了抽,這是李燦然動怒時的習慣表情,只要即將動手打架了,李燦然的嘴角必然抽動。